☆﹀╮=========================================================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华妃重生之芍药灼灼 作者:灌愁海 皇上,你害的世兰好苦啊! 甄嬛道出欢宜香真相,华妃惨烈自尽。 醒来时,翊坤宫依旧金碧辉煌,宝鼎纱窗。 似梦似幻,是真是假? 既然浴火重生,她便不愿再介入宫斗,这一世舍去荣华能否保得年氏一族平安? 还有心底的那个人,他,是否真的将自己当做棋子般在算计? 罢了,金银富贵,君恩流水,不过是过眼云烟,华妃看得透一切,却始终看不清枕边人的心...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华妃年世兰,皇帝 ┃ 配角:甄嬛,皇后,颂芝 ┃ 其它:后宫,重生,爱恨纠缠 ☆、如梦初醒 ?  月光凄冷,透过格子窗上的绿纱撒在地面上,给金碧辉煌的寝殿里添了不少静谧幽冷。   夜深人静,只有那紫铜香炉中的欢宜香雾依依袅袅,飘飘忽忽的舞着,烟雾似乎要将这轻灵温雅的香气填满整间房才罢休。   守夜的颂芝守坐靠在床边,倚着月影纱,床榻里的人平躺着睡得沉酣,颂芝时不时起身轻巧地掀开帐帘瞧一瞧华妃的状况,面色倒还好。娘娘已经病了一天一夜了,她在心里叹道,又慢慢地掖了掖华妃的被角,安置好帐帘。才复又坐好。   想到前晚因着皇上召幸莞贵人的事,娘娘着实恼了一回,入夜了也不肯睡,独自立于门旁,晚风凉如水,只皱着眉看着门外,念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赐浴汤泉宫,皇上只带她一个人去,是要把她当杨贵妃宠着么。”能让一向明艳动人,顾盼神飞的娘娘,生出这许多伤感怨妒的人也只有那位君威不可冒犯的皇上了。折腾到四更,娘娘总算听劝周公公说若是睡眠不好有损容颜的话,闷闷地到床上躺着了,谁知娘娘忧思过度,着了风寒,这一躺便是一天一夜,所幸江太医诊脉后道无妨,只等娘娘服过几副药便能转好。   小厨房里煎好药,一勺一勺的给娘娘喂进去,现下只等药效快快灵验,娘娘早些醒来。   月落日升,翊坤宫的太监宫女们早已洗漱完毕当差去了,颂芝与周宁海仍旧守在华妃寝殿外,颂芝道:“你可打听了没有,皇上何时过来看娘娘?”周宁海道:“唉,皇上虽然记挂娘娘赐了不少珍贵药物,可娘娘得的是风寒,不敢染及龙体,太医亦道皇上不宜前来。”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着,忽闻床榻上似有声响,忙上前去候着喊娘娘,只见床榻上华妃翻了身向外侧躺,行动处被子窸窸窣窣的落在背后,一双美目悠悠的睁开,复又闭上,如此两三次又无动静了。这两人喜忧参半,喜的是娘娘终于醒来,忧的是娘娘似乎又有陷入昏睡的迹象。颂芝反应快,赶紧让周宁海着人去请江太医来。   而华妃转醒时,也不知自己昏睡多久,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降为答应,得知欢宜香真相后绝望之中求死心切,撞墙自尽了,她记得死前已一无所有,可如今自己又身处翊坤宫,宫中装饰正是她当华妃时的样子,莫不是被救醒了。可颂芝,周宁海仍在身边,还有这娘娘的称号却又是怎么回事,莫非皇上复了自己的位分,思及皇上,华妃心中大痛,自己交出一片真心,却被枕边人算计了,不由得滴下泪来。   那颂芝撩起帐帘瞧着自家娘娘闭目流泪,只当还是为着莞贵人的事情不快,便细声宽慰道:“娘娘莫生气了,皇上担心娘娘的病又碍于圣体不能前来探望,赐了多少珍贵药物,可见是真心疼惜娘娘的。依奴婢说,皇上待莞贵人根本比不上娘娘呢,前儿莞贵人病了那样久,皇上也没怎么在意。然依着太后选秀的旨意,这些进宫的新人皇上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先前有沈贵人富察贵人等都侍寝了,莞贵人病好了才轮到她,赐浴也是为了照顾她病后体弱,皇上新鲜也是有的。且不说皇上与莞贵人情分浅,不比娘娘伴驾多年,再者说一个小小贵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娘娘放宽心养好身体,皇上见了娘娘必定龙颜大悦。”那颂芝仍自说着,可华妃却尤遭霹雳一般突地坐起,“什么莞贵人!?”颂芝想定是自己多提了几次莞贵人触怒了主子,急忙跪下,糯糯道:“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提…她了。”怎料华妃亲手掺了她让她起来,木然地问道:“你说的莞贵人可是甄远道的女儿甄嬛?”颂芝答是。   华妃脑中轰地明晰了,回想颂芝刚说的赐浴,原来自己回到了那个皇上刚刚宠幸甄嬛的时候。苍天!难道自己作恶太多,连转世也要受到同样的折磨吗?她没忘记阴冷的冷宫,没忘记年家的抄家,更没忘记皇上的凉薄。   颂芝,颂芝,华妃唤着,早已将颂芝的手拉过道:“本宫太要强,与六宫结怨颇多,皇后与我分庭抗礼,端妃受我挟制,敬嫔对我忍气吞声,如今细想来,树敌太多不仅会害了自身也会连及哥哥…哥哥还好么?”颂芝对华妃这一番言语还没品味过来,只得道:“娘娘病了的这几日,大将军的人时常打听娘娘是否安好,方才周宁海去请太医时,奴婢已叫他也给大将军回个信儿,省的大将军担心。”华妃道:“也罢,别让哥哥白白担心,只是以后一定不能再与哥哥互通消息了,切记切记。”华妃说的认真,颂芝虽不明所以,娘娘恩宠隆盛,大将军功劳颇高,兄妹情深互通消息也未有不妥,但她也只得应了。便笑道:“娘娘渴不渴,奴婢给您端茶来”华妃现才觉嗓子干疼,点头示意。那颂芝奉完茶水之后并未歇着,扶华妃躺好,垫高了枕头,后出去吩咐人赶紧做些精致的清淡饮食过来,又命宫女去通报皇帝说娘娘已经醒来。此时江太医已过来,颂芝并几个宫女放下卧室绣幔,等华妃从中伸出手来,才忙招呼了给华妃诊脉。   而华妃却知道,皇上其实早就恼了她与哥哥互通消息,她以为皇上对她宠爱无边,自是不会理会这些小事,焉知外臣与后宫来往过密犯了皇上的忌讳,况且自己多年无子也是因着皇上忌惮年家手握兵权,不愿自己生下带有年氏血脉的孩子,哥哥功高震主目无皇上,欢宜香皇恩独赐却藏暗毒,现下这殿里依稀还能闻到香炉里的香灰之气,若是就此弃用,皇上保不准会起疑心另作筹谋,不如现下不动再做打算,华妃如此思量许多,只听江太医道:“娘娘虽已然凤体无恙,而脉象上看可知娘娘心神不宁,还望娘娘好好保养,莫要忧思过度才是。”华妃回过神来,又想起一事,死前那个人曾告诉她,若没有皇上的旨意,怎会没有太医告知她体内有麝香。她一心以为江诚江慎为她所用是她的心腹,怎料他们也欺瞒她,不告知她体内有麝香之事。思及此,不觉面露恨意,所幸有绣幔遮住,缓了一会,华妃冷笑道:“有劳你了,你退下吧。”那张太医自去不提。   忽有太监来报道皇上听闻她身体转好现正在来翊坤宫的路上,华妃心中五味陈杂,要她如何面对皇上呢,她有太多的怨恨想对皇上发泄。不,若露出一丝一毫恨意,一不留意便会连累哥哥,连累年氏一族。再者,她心里还是有皇上的,没有爱,哪来的恨,这么多年的韶光,灼灼如芍药,朵朵绽放她对皇上的爱慕与真心,怎能说断就断,想忘就忘了,只是今夕非昨夕。正如唐诗有云,芍药花开出旧栏,春衫掩泪再来看。主人不在花长在,更胜青松守岁寒。   ? ☆、景仁宫中 ?  华妃愁思间,已有颂芝引了皇帝进来,皇帝今日穿的常服,明黄的锦袍上绣着威严无比的团龙图案,那一对龙眼上镶着明晃晃的东珠,华妃从未觉得这东珠如此刺眼过,明亮像要刺破肌肤直划胸膛。她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汹涌,也不敢看皇帝的眼睛,想起身行礼却被皇帝出手阻拦道:“你身子方好,礼数可免,今儿个觉得身子如何?”   华妃这才瞧见皇帝一脸喜色,便知跟前世一样,宫外赐浴汤泉,莞贵人十分得皇帝欢心,他也疼爱得紧,及此她心中醋意翻腾。便道:“臣妾身子好多了,多谢皇上关怀,皇上新得了莞贵人春风得意,臣妾却在此时卧病在床,扰了皇上的雅兴了。”   皇帝听了便有些不大高兴,且记挂着刚回宫的莞贵人,便道:“既这样,你先好生歇着,这些补药是朕让太医院的人特意挑选的,爱妃好好调理身子。近来事忙,朕过两日再来看你。”话毕,已有颂芝从苏培盛手中接过补药,华妃心中苦闷喊道:“皇上且慢,臣妾有话要说。”皇帝转过身来,却只见华妃呆坐在床榻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出神,便以为她病后神思困倦,于是说道:“朕今日还有折子要批阅,大臣们也有奏报要上,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好全了再跟朕说吧”皇帝一行人自去不提。他哪里知晓华妃满腹愤懑却无法发泄,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华妃仍旧发呆,似乎对皇帝的离去并不在意,心里只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只怕这一世,我还是逃不掉那残酷的结局。   忽然听见殿外有女子给皇帝请安说话的声音,及至皇帝远去,便有颂芝来说丽嫔与曹贵人两位小主前来探望,华妃想起前世丽嫔办事不利,曹贵人临阵倒戈,便气得有些发颤,道:“滚,叫她们给本宫滚!”   颂芝忙应了出去了只说华妃刚刚转醒身子不适不宜见人,丽曹二人告退后,华妃又谴开了身边服侍的人,直到殿外再无动静,才闷声哭了起来。这一哭直哭的肝肠寸断,心灰意冷,只想与世无争了此一生,可她不得不顾及年氏一族,纵然皇帝对她心存利用,她也不能让哥哥重蹈覆辙,断了一族人的前途命运。前世她苦苦哀求,只愿皇上能饶兄长一命却未能如愿,若此生从头再来,她必定要保全哥哥和年氏一族,不为自己活就当为他们活吧。   于是唤来颂芝布了晚膳,她虽没胃口也勉强吃了些,沐浴更衣后便安寝了,所幸华妃身体强健,翌日便恢复了精神。   这日清晨要向皇后请安,她起得早,不似以前目中无人,请安想几时便几时,睡晚了她便不去了,回想前一世的自己过于锋芒毕露,得罪皇后的地方不计其数,落得个获罪六宫,皇后稍稍拉拢甄嬛便扳倒了自己的下场。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要学会隐藏更要学会步步筹谋。按品级梳妆完后,不紧不慢的上了轿撵去了皇后的景仁宫。   刚进皇后宫中变闻得阵阵果香袭人,既比焚香清雅,难得的是瓜果香气丝丝甜淡令人安神。以前她只觉得皇后这样做是为了节俭给皇帝看,哪有女子不爱香料的,只怕调制欢宜香皇后也是知道内情,这才避免用一切香料。华妃心里冷笑道,我用皇帝特赐的欢宜香,皇后用果香,我这恩宠还真盛呢。只见皇后华冠丽服端坐在上,脸上带笑,与众位嫔妃喝茶谈笑。   华妃进殿屈膝笑道:“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万福,臣妾来晚了,为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仔仔细细沐浴更衣,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才比诸位姐妹晚到了些,娘娘若要怪罪臣妾,臣妾不敢辩驳。”   众妃皆起身向华妃行礼,皆道,是嫔妾们到的早了,华妃娘娘不曾晚。姐姐如此尊崇皇后娘娘,嫔妾们实在惭愧。心里却都讶异华妃今日之言行,与往日桀骜大有不同。皇后见华妃对自己毕恭毕敬,一改往日的放肆傲气,也不知她是何用意,脸上却无变色,也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你这一病,本宫实在担心,如今你特来请安,本宫怎会怪罪与你,正如众位姐妹所说,妹妹你未曾来迟,快入座吧,剪秋,给华妃看茶。”   华妃笑道,怎敢劳动娘娘身边的人,忙命颂芝从剪秋手里接过茶,又向众姐妹笑道:“各位姐姐妹妹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热闹罢。”丽嫔忙笑道:“不过是说莞妹妹这几日服侍皇上辛苦了,咱们白嘱咐嘱咐她罢了。”华妃这才瞧向一旁打扮得甚是素朴的莞贵人,其姿态虽柔弱却又带着坚毅的气质,眼角眉梢灵气十足,难掩其天人之姿。在旁人眼里,华妃与莞贵人,恰如春花秋月,王嫱西子,芍药芙蕖,各有千秋。众人有嫉妒的,有自惭的,有欣赏的,有哀怨的,也有淡然处之的。华妃素来与莞贵人为敌,上一世与她争了一辈子宠,满盘皆输,如今的华妃再见莞贵人花容玉貌已经没有往日那般嫉恨了,因为临死前知道的真相,让自己明白输给莞贵人的地方,不在美貌上,而在圣心上,从年家壮大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输了。倏忽又回到了那个冷宫的黄昏,屋里空空如也,眼前的莞贵人当时恨意十足的告诉她,皇上赐给她的欢宜香里有麝香,一切都是皇上的算计…   华妃稳住心神道:“真要恭喜莞妹妹了,这两日姐姐我病者,不敢去给妹妹道喜,知道的明白我是怕过了病气给妹妹,不知道的人还不胡诌我吃醋嫉妒妹妹,如今见妹妹服侍皇上如此用心,皇上高兴了也是姐妹们的福气,不瞒妹妹,我早已备下薄礼要去给妹妹道喜,又怕妹妹客气不肯收我的,莞妹妹如果不嫌弃,待会我就给你送过去吧。”   说话间,莞贵人早已起身谢礼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爱重嫔妾赐礼,嫔妾哪有嫌弃之说,能够接待华妃娘娘,是嫔妾的福气。”莞贵人还是如此精通人情世故,进退有度,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叫人挑不出一点破绽。   一旁齐妃冷笑道:“我还以为华妃你不喜欢莞贵人呢,皇上只携莞贵人出宫,我还以为妹妹因此而气病了呢,没想到还准备了赏赐,倒让我们这些没有准备贺礼的人不像样子了。”   一语激得华妃怒气冲冲,刚想驳齐妃几句,却听莞贵人忙道:“齐妃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人微言轻,华妃娘娘赐礼已是厚赏,怎敢再劳烦齐妃娘娘为臣妾备礼,姐妹们亲如一家,华妃娘娘准备的赏赐自然也是代表各位姐姐们给臣妾的赏赐。臣妾不敢再贪多,只盼着齐妃娘娘哪日得空,屈尊指点臣妾学习宫规,臣妾感激不尽。”   华妃转念道,幸而有她把话岔开,今世我万万不能再像前世般处事急躁了,免得坏了大事,重蹈覆辙。而莞贵人心下不愿意这两位为了自己又生口舌事端,从而才拦下话语。   皇后道:“到底是莞贵人懂事,华妃与齐妃也宽厚爱重姐妹们,大家这样和气很好。今日请安到这就散了吧,本宫就不多叨扰你们了。”? ☆、往事重现 ?  众人散去后,华妃并不让丽嫔与曹贵人跟着自己,而是让她们各自散了。华妃回到宫中一边让颂芝与周宁海准备一尊白玉送子观音与一些绫罗绸缎给莞贵人,一边细细想着重生后与众妃的初次交锋,齐妃仍旧与自己不和,皇后深藏不露,莞贵人看上去并不像皇后那边的人,莞贵人的性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我不蓄意陷害她,想来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只要年家不倒,我仍旧受宠,皇后就不会放过我,到时候皇后如果拉拢莞贵人,那我的处境就会变得艰险,一时之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只能小心处事静观其变了。   当下华妃携了贺礼带着宫女太监们去了碎玉轩,一路上幽静花香,这碎玉轩她还是第一次来呢,虽然看起来小小巧巧的几间宫殿,但是房内布局装饰却十分用心,不落俗套,宫中内外一应陈设均为内务府新进,一草一木都显示着皇帝的恩宠。着装素雅的莞贵人似乎很中意那尊送子观音,又向华妃连连道谢,华妃笑道:“从前姐姐性子急,对妹妹多有得罪的地方,近来见妹妹是极易好相处的人,姐姐我是真心喜欢妹妹,许多地方请妹妹多多担待啊。”莞贵人见识过华妃的厉害,此刻也摸不清华妃话中真假,莞贵人到底是聪明人,便也极为得体的说了一番客套话,二人又喝了一场茶闲话几句后华妃便告辞走了。   过了几日,华妃请旨,道翊坤宫奢华无比,奴仆费用众多,圣上崇俭,嫔妃应谨遵圣德,特请免除翊坤宫许多古玩摆件,华贵陈设,打发一部分奴仆出去等耗银钱众多的项目,以减少宫中用度,为后宫诸人作表率,帝后欣慰准旨,宫中从前奉承华妃的人全都称赞华妃美德,另也有一部分人背后讥讽华妃使新手段邀宠,皇后虽好奇华妃这番动作,却也不便深究。   这日早上皇帝身边的苏培盛传旨道圣上要来翊坤宫用午膳,颂芝与周宁海都十分欢喜,皇帝一连几日只去碎玉轩,今天总算来了娘娘这,只有华妃脸上淡淡的,不过吩咐小厨房好好准备皇帝喜爱的吃食,自己并未十分上心,她的心早已死了,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这些年的情爱,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任由皇帝算计,所谓的宠冠六宫,是用自己的生育能力和年家军功换来的,自己还洋洋得意,以为皇上对自己还有真心。   午膳时,皇上见华妃面色有异,也不像往常那样爱说爱笑,只以为她病后伤身,嘱咐她好好保养,华妃笑道:“臣妾无能,不懂伺候皇上,还让皇上担心,是臣妾之过。”皇帝笑道:“朕如何舍得打你,爱妃如此体贴懂事又进益良多,朕心甚慰,看来后宫之事交予你打理果然没错。只是.. ”皇帝疑道:“今日殿里无香气,爱妃没用欢宜香吗?”华妃心下一惊忙道:“一来欢宜香制作繁琐,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不敢让皇上费心着人调制,二来别的姐妹都无此等名贵香料,臣妾一人独用深觉惭愧。三来臣妾既要为后宫姐妹作节俭的表率,怎可再用如此奢靡的香料,故而不再取用了。”皇帝听了信以为真,又想着欢宜香早已伤了华妃的根本,不再用也无妨,丝毫没有想到华妃早已知晓其中的秘密。   其实华妃趁着此次生病请医问药时,已托心腹向娘家索取了驱散体内麝香的药方,秘密取了药材每日煎药服用,虽然不敢保证一定驱散成功,但最起码能让自己心安,谁愿意体内含有麝香阴毒呢,而且华妃也一直十分想要怀上孩子,故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对外只说是生病后要加强调养,加之华妃平日也喝一些安神药,养颜汤,一饮一药皆有颂芝专管,故并无其他人发觉。   春日催人眠,皇帝用过膳,午睡片刻后嘱咐了华妃几句便走了。丽嫔与曹贵人结伴而来请见华妃,华妃已不想拉拢人,不如当面跟她们说清楚,便请了进来。等二人做好看过茶后才徐徐道:“本宫本不愿见你们,当初本宫也提拔你们,你们也效忠本宫,只是今时不如往日,本宫既无子嗣又在宫中树敌颇多,难保有一日不失圣心,届时再难提拔你们,今圣上又有新人在侧,越发没了本宫站的地方,总之本宫已将宫中之事看淡,不愿再培植人手参与争宠,你们今后各自散了,不用再跟随本宫。”这二人听得不知所措,曹贵人反应快,忙问道:“娘娘是否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嫔妾等愿意倾力相助。”丽嫔也急忙附和。华妃冷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本宫病了一场,心态已大不如前,只想着过安生平静日子,并无别的缘故,前段时间妙音娘子,就是余官女子得罪了莞贵人,被皇上褫夺封号且令其禁足思过,所以你们更要谨言慎行,丽嫔已是嫔位,只要你安守本分,日子自然不会过得差,曹贵人母女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来找本宫,本宫能帮衬的就会帮衬。”二人听此虽然不解华妃为何这样做,也只好作罢告辞。   华妃本想如此嘱托过后,上一世她们合谋的许多事端就不会再发生了,不曾想几日后下午,丽嫔突然来访又支支吾吾,华妃只好遣退身边人,丽嫔才哭哭啼啼的跪下求华妃保她,只因丽嫔看不惯莞贵人受宠,指示余官女子身边的宫女花穗向莞贵人的汤药中投毒,后来花穗与传递□□的小印子被抓,现已闹到皇上跟前,余官女子已经被打入冷宫赐死,丽嫔怕余官女子供出自己来,害怕得不行才来求华妃庇佑。华妃心中也是慌乱,此次她并未参与其中,然而这件事跟前世一样发生了,虽然我已于丽嫔她们撇清关系,但是在众人的印象里,仍旧视她们与我为一党,一旦丽嫔被揭发,皇上必定会怀疑到我身上,莞贵人也会,从前做的许多工夫都白做了。华妃怒道:“本宫已嘱咐过你,让你不要生事,你犯下糊涂罪过,还让本宫保你,你这不是要拉本宫下水么!”丽嫔形状甚是可怜,哭道:“求娘娘救臣妾,臣妾愿结草衔环报答娘娘恩德。”华妃思虑前世事发后,丽嫔被莞贵人他们装鬼而吓疯后又打入冷宫生死不明,也算是自己连累了她,这一世,就当是赎罪吧。华妃沉声道:“事到如今,这个罪过只能本宫与你一起扛,你不要想着让余氏咬死此事,那样会牵累她全家,只有本宫带你去帝后面前认错,看能否救你一命。”丽嫔先是抵死不愿,后华妃又说会力保她性命且不让她流落冷宫,这才答应了。   于是这日傍晚于众嫔妃向皇后请安时,华妃已着周宁海请了皇上来,华妃拉着丽嫔跪于帝后面前道:“嫔妾教导不善,致使丽嫔犯下大错…”丽嫔战战兢兢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皇帝大怒道:“原来毒害莞贵人,是你与余氏合谋,心肠如此歹毒,怎配为朕嫔妃!你该进冷宫思过!”丽嫔已被吓得口不能言,皇后开口道:“皇上息怒,丽嫔犯错,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因为平日里臣妾与丽嫔不常往来,所以没有教导好丽嫔,委屈了莞妹妹,是臣妾的过错。”华妃听了,心中怒骂皇后,好一招自揽罪过又引到我身上!皇帝听皇后如此说便把目光移向华妃,要说教导,丽嫔是华妃的人,此事跟华妃脱不了干系,便问道华妃怎么看。华妃听着皇后居高临下地将话题引向自己,皇帝又怀疑自己,心下暗恨,又不好怎样,便说:“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也是今日午后才听说丽嫔谋害莞贵人之事,当即便教导了她,让她来认错。”又向莞贵人道:“莞妹妹,丽嫔她被糊涂油蒙了心,竟犯下如此大错,其中也有姐姐教导不善的过错,妹妹你看在大家同为一宫姐妹的份上,能否请皇上手下留情,皇上,您看在丽嫔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手下留情吧。臣妾愿领罪责。”如今就赌一把莞贵人的善心了,华妃又提醒丽嫔向莞贵人认错,丽嫔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向莞贵人哭道:“好妹妹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妹妹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让皇上罚我去冷宫,求求你了莞妹妹…”   ? ☆、莞似纯元 ?  莞贵人虽心生厌恶,但她也是天性纯良之人,从不沾生死杀伐之事,又禁不住别人求她,便向皇帝道:“还好发现的早,臣妾并未受多大毒害,她们所行之事虽然已触犯宫规,但大家同为宫中姐妹,为了我,皇上已严惩了余氏,想来也能镇住后宫不良之风,想必丽嫔姐姐已得了教训,就不要打入冷宫了吧。”   皇帝看向莞贵人柔和道:“还是你心善,只是不惩罚她,难平后宫人心,即日起,丽嫔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迁居别院,无诏不得入见。”丽嫔扣头谢恩后即刻被带出去了。   皇帝看向莞贵人那一抹柔情在华妃眼里无比刺眼,华妃当下红了眼眶,向皇帝泣道:“臣妾有口难辩,此事臣妾并未牵涉其中,为证自身,臣妾自请罚俸一月,望皇上皇后恩准。”华妃美目含情,红泛泪光,皇帝近日颇为冷落华妃,不由得心软道:“爱妃说的严重了,朕并未疑你,怎会莫须有地罚你呢,快起来吧,别跪坏了。”忙令奴婢扶了华妃起来揉膝盖。皇帝又对华妃说:“朕近来很少召见华妃,今晚朕就去你那里。”   皇后与莞贵人都神情淡淡地,似不屑华妃的做法。皇帝向莞贵人笑道:“明早朕去碎玉轩用早膳。”莞贵人会心一笑,倾国倾城。皇后正襟危坐,貌端恭敬。   是夜,华妃接驾圣上,春宵苦短,爱恨交织,红纱帐里,华妃只想拥紧那最后一抹温存时光,只是前生今世种种宠爱算计斗争,她已分不清爱恨,看不清枕边人。晨起皇帝洗漱后急忙赶去碎玉轩见莞贵人,华妃便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已经比不上莞贵人了。   后宫之人也恶意揣测,华妃为了撇清毒害莞贵人一事,耍心机博得皇帝怜悯,这才有了宠幸为了安慰她罢了,过后照样冷落。加之皇帝虽少进后宫,但凡来了十次有八次只召见莞贵人,嫔妃们都爱去她那儿奉承,华妃的翊坤宫便冷清了下来,竟与曹贵人也断了来往了,也有那些爱嚼口舌的人背后对华妃冷嘲热讽说她已经失宠,渐渐地竟不像往日那样惧怕华妃了。   真是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眨眼春尽花落,已是盛夏时节,往年皇帝都要携后宫与亲眷去太平行宫避暑,华妃位分仍在,自然也跟了去,皇后见皇帝冷落了华妃,便择了地处偏僻的宫殿与华妃。   到了温宜公主生辰时,曹贵人自是悉心准备为女儿庆生,皇帝子嗣稀薄,要为温宜公主大办宴席,王宫贵胄,妃子宫嫔,乌压压坐满了宴席正殿。就连多年避世养病的端妃也来了,华妃见了端妃不由得一阵心虚,当年之事确实冤枉了她,端妃背了黑锅,害的她病体孱弱且无法生育,对于孩子端妃又一向喜爱,是故来了温宜寿宴。   那端妃一一见过帝后与众姐妹,对华妃却是淡淡一扫,及至莞贵人忽又眼睛一亮,向皇帝笑道:“恭喜皇上又得佳人。”皇后笑道:“端妃久不见生人所以还保留着当年的眼光。”   这些话华妃前世也听过,如今再听却有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端妃为何要说又,皇后为何说到当年,真是耐人寻味,当年皇上得过什么佳人吗?   当年王府里得宠的也只有自己了,听端妃的意思又不是在指自己,脑海中仿佛有一个人一闪而过却有扑捉不到…   前生莞贵人在这次寿宴中跳了一曲惊鸿舞后,其天人之姿令众人折服,连皇帝也不能自已,愈加宠爱莞贵人…   惊鸿舞是纯元皇后最爱之舞,帝后当年恩爱是一段佳话,纯元皇后是皇帝心中最爱,即便逝去多年也未曾忘怀…   莞贵人之美貌气质,谈吐兰雅,满腹诗书,所跳惊鸿之舞又如此得圣心...   皇帝如此喜爱莞贵人,莫非是因为…莞贵人与纯元皇后相似?   前世的自己行事浮躁,今世静下心来却想通了看明白了许多事情,宫中不乏有才有貌的女子,为何莞贵人那样得宠,圣眷不衰,想来她的过人之处定与纯元皇后有关了。   华妃出神良久,直至颂芝在耳旁轻声提醒才回过神来,只见皇帝突然手持金盏正在向她示意,她赶忙站起饮酒回礼,四目相对时,皇帝的眼神却令她捉摸不透,点点笑意中含带着丝丝冷意,到让华妃不由得心寒阵阵。急忙收回了目光,又见殿中敦亲王端坐一边,原来皇帝是为了不表现冷落自己才当着敦亲王的面与自己饮酒,看来所谓的宠爱夹杂着太多的权势和利益纷争,与当初自己所想的相差甚远,从前竟未发现皇帝眼中隐藏着对她的疏远和冷漠。   即便是今生,也有她阻止不了再次发生的事情,比如曹贵人请求莞贵人跳一曲惊鸿舞为温宜祝寿,敦亲王也在一旁帮腔,果然莞贵人一舞惊四座,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仅皇帝激赏有加,众人也心服口服。所幸华妃与曹贵人早已断了往来,故而没人将刁难莞贵人之事想到华妃身上,不过是曹贵人想看莞贵人出丑却适得其反罢了。   事后,华妃身边的颂芝来曹贵人处传话,责怪其不该为难莞贵人,若下次惹出事端娘娘是不会像帮丽嫔那样再出手相帮了,自此曹贵人才渐渐安静下来不曾再针对莞贵人。   八月烈日炎炎,行宫中树木葱郁,花草锦簇,清流穿石,雅致的景色倒也不令人觉得过于炎热,华妃不常见皇帝,每日只在沐浴更衣后逛逛园子,清点后宫事务,余下的时候便呆坐着,身边人只因华妃失宠而郁郁不乐,劝解了许多回。   周宁海平日里爱说些笑话热闹,华妃也不太搭理,颂芝取来妆扮的奇花异草钗环玳瑁,华妃看过只道:“无论什么样的花总有开败的一天,你看本宫最近何曾艳妆过,本宫已无心再争宠,打扮得再娇艳给谁看,都收起来吧,本宫在宫里的处境也不准告诉哥哥。”众人也只得默默应了,盛夏时节殿里却显得冷冷清清。   华妃表面上懒懒的,心里却别有主意,这些天思前想后为了避免前世的悲剧,她也想出了一些办法,最有效的是给自己削权为他人让路。但这并不意味着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年家还在为皇帝办事,哥哥在皇帝面前守礼知进退,便可保住年家不倒,自己在宫中地位不倒。若是能有一儿半女,即便哥哥隐退,自己也前途无忧了,想到孩子,华妃心中郁结,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时才能调养好,罢了,先一样一样来吧。   终于到了圣驾回鸾,各嫔妃回到宫中安顿妥当,翊坤宫内准备面圣的华妃已妆扮好,既然已经重生,那便换过一种面貌吧,有些事情总是要去算计的。仙袂荷衣,云鬓花颜,点点珠翠,淡淡胭脂,比以前的娇艳神彩又是另一种神韵,恰如冬季兰花,香气馥郁,这酷暑热气竟像与她无缘。   ? ☆、悔不当初 ?  皇帝见了华妃如此妆扮顿时心旷神怡,思静生凉。他眼里的华妃还是以前那个华妃,但是气质和神韵却又看不到以前的痕迹,眼前的美人如此令人心静,眼神里藏着丝丝哀愁,皇帝这才惊觉到,自己竟是有许久不曾单独召见过华妃了,若不是她此次请旨入见,只怕自己也不曾想到要见一见她,想到从前在王府里她是那样明媚华丽,对自己也是真心侍奉,心下略愧,柔声问道:“爱妃请旨来见朕有何要事吗?”   华妃规规矩矩的行礼后道:“臣妾今日来面见皇上,一则为了给皇上请安,二则是来向皇上请罪。从前臣妾行事鲁莽,皇上厚爱赐臣妾协理六宫之权,臣妾竟辜负了圣恩,臣妾妇人无知,一心只想着独占皇上宠爱,以致时常有嫉妒姐妹之言行,从前臣妾藐视皇后,打压敬嫔,不喜沈贵人与莞贵人,给皇上您添了许多麻烦,皇上是天子也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应处处以您为重,为您着想,而不是…”   “如今臣妾思及往日深为悔恨,加之又无能为皇上您诞下子嗣于社稷无功,愈发令臣妾觉得失德,特此向您请罪,请皇上撤去臣妾协理六宫之权,臣妾定当思过宫中,抄录女则与经文,以求忏悔罪过,为太后,皇上皇后和宫中众人祈福,臣妾…”   皇帝看着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的华妃,早已将她扶起入座,心中一边惊讶于她的言行改变,一边又甚为欣慰,华妃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如今竟肯如此放低姿态来请罪悔过,且不论她是否有错或另有目的,单是她的行动便令皇帝觉得十分受用,觉得华妃变得十分懂事便道:“爱妃言重了,你如此体贴朕心,是朕之福,朕若是真撤去你协理六宫之权,岂不是让人觉得朕无故惩罚了你。”   华妃道:“依臣妾愚见,皇上尽可放心撤去臣妾之权,皇上一直让沈贵人学习处理六宫事务,臣妾瞧着沈贵人学的极好上手极快,节省例菜,管理账目十分用心也颇见成效,再者皇上可以令敬嫔与沈贵人共同协理了,敬嫔妹妹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也熟悉宫中事物,而且臣妾觉得,敬嫔妹妹的位分可以进一进了,臣妾与敬嫔妹妹同年入府,还有端妃姐姐,臣妾当年体弱小产,却怪责到端妃姐姐身上,令其疾病缠身迁居冷院旧宫衣食不保,臣妾罪该万死…”   皇帝听她提到往事,不免感慨,又不好说与她真相,对华妃的愧疚爱怜又多了几分,只见他轻揽华妃在怀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再去想,今后朕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皇帝的怀抱如此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华妃是那样期盼皇上能对她说出真相,即使皇上不承认错误也不可能承认错误,她只要听到皇上亲口对她说出事实即可,那样的话,心中的怨恨会少一些吧,没有了秘密,她会把这次重生当做她与皇帝的重新开始。   可惜皇帝并不如她所愿,没有半点要说出真相的意思…   华妃按耐住心中苦楚与恨意,徐徐道:“如今臣妾身居高位,常常自觉不安,众姐妹中尽心服侍皇上的大有人在,皇上何不也恩赏一番?”一番言论令皇帝认为甚是有理,即命苏培盛着人拟旨去了。   当晚皇帝召幸华妃,被皇帝冷落许久的翊坤宫上下喜气洋洋,宫人们十分得意,只有华妃,心寒如冰,欢宜香是皇帝与她之间的一根刺,只要碰到就会钻心的疼。烛光摇曳,床前红帐质地轻柔得像一抹转瞬即逝的柔情,在皇帝心中,她与后宫其他女子有没有区别?还是只不过是牵制着前朝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暖床的棋子呢?恋恋地看着身旁熟睡的皇帝,华妃沉沉的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身着白色纱衣,飘逸如仙,游览于山河之间,戏耍于花丛之内,四周开遍姹紫嫣红,美如仙境,十分快意。   翌日趁着众妃给皇后请安的时间,皇帝下了大封六宫的圣旨,晋封敬嫔为敬妃,莞贵人为莞嫔,沈贵人为惠贵人,欣常在为欣贵人,淳常在为淳贵人,安答应为安常在等等,余者未受封的皆有厚赏,又令敬嫔,沈贵人二人共同协理六宫事务,为皇后分忧,择吉日行册封礼。众人又惊又喜,她们昨夜听到些许晋封的风声,但是都不敢确定,今日受封,众人无不感戴皇帝恩泽。   皇帝道:“此次华妃主动请求朕撤去她协理六宫之权,愿意把管事之权让与众人,又求朕宽待后宫众人,很是懂事,堪为众妃表率,只是她不喜嘉奖,朕只好作罢。”众人听皇帝如此说,才明白这些都是华妃的主意,纷纷在心里揣测这位骄横的华妃娘娘何时变得如此贤德了。   没有受封的齐妃冷笑道:“看来华妃真是明事理,把咱们给比下去了,唉,今后姐姐我要多向华妃妹妹学学了。”华妃听了置之不理,若是往日定要与齐妃冷嘲热讽几句的,只是她早已没了争强好胜这个心思,或许是看的越清便越不在乎了。   皇后心下暗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华妃如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以前更难对付了,便笑道:“齐妃妹妹说笑了,要说学习,妹妹们也要向齐妃多学学,为皇上诞育了三阿哥,三阿哥又及其孝顺懂事,这也是你的福气啊。”一席话说的齐妃很是感激,而华妃也起身说:“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福薄,也只能日日焚香祝祷希望姐妹们多为皇上开枝散叶。”皇后听了端坐不语也没有多说什么。   皇帝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与众人多聊了几句,又问莞贵人昨晚何时睡的,睡得好不好等,十分关心。好在众人得了封赏皆是高兴,并未对莞贵人侧目而视。   这日大吉,众妃嫔行册封礼,帝后大摆筵席,宫中无人不赞帝后宽厚,对华妃也是一改往日印象,许多人都赶着去向华妃道谢却吃了闭门羹,翊坤宫众人只说圣上宽宥待下,理应感谢圣上才是,我们娘娘并未出什么力,至此旁人倒觉得华妃性子越发古怪了。华妃的心思,并非让众人对她的提议感恩戴德,也不是想拉帮结派,而是想让自己避开风口浪尖,只要自己锋芒隐藏得越好,也就越安全。虽然此次向皇上的提议可能会触怒皇后,毕竟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向来与自己分庭抗礼,此番行动皇后必定会对我心存顾忌,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景仁宫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沉闷,累了一天的皇后坐在榻上由剪秋揉着太阳穴,“娘娘对这次的事情怎么看?”剪秋问道,“华妃虽然请求皇上封赏六宫众人,但却没有拉帮结派的意思,听说这几天想去给她送礼的妃嫔她一概没见。”   ? ☆、年大将军 ?  皇后冷笑道:“如今皇上新人在侧,华妃的恩宠不比从前了,她这般讨好皇上与众人为的是给自己留有余地,皇上觉得她体贴懂事,自然在盛宠莞嫔时也不会忘了华妃。皇上的意思,只要后宫中人和睦,是否拉帮结派并不重要,在皇上眼里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事,后宫安宁,皇上在前朝自然也得心应手,只是华妃这样卖乖,本宫实在看不下去。”   剪秋问道:“华妃假装贤惠博得皇上欢心,她家世丰厚,后宫众人只怕有一天也会被她收服,到时候威胁到娘娘您的地位怎么办?”   皇后嘱咐剪秋说道:“你不用担心,本宫乃是后宫之主,只要有太后在,皇上心里又念着姐姐,本宫的地位不是区区的一个华妃就能动摇的,你派人盯着翊坤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论大小,都要来告知本宫。对了,年羹尧是否要进京奏报了?”   剪秋答道:“是,年大将军此次平定西北劳苦功高,听皇上说等十月份年将军进京,皇上要厚赏还要赐宴呢,到时候华妃岂不是更加趾高气扬了。”皇后冷笑道:“未必,年羹尧向来心高气傲,他在外面的名声可是不大好听呢,有个这样的好哥哥,华妃真是有福气,皇上有这样的功臣,圣心必定大悦呢。”剪秋听了也笑而不答。   翌日午后,皇后去勤政殿给皇帝请安时说道:“托皇上的洪福,如今后宫和睦,前朝又有捷报传来,臣妾等莫不敬服皇上您的德政,朝事繁忙,皇上您也要注意保养,臣妾带来您喜食的莲子羹最适合暑气时节饮用,又助消食,东西虽简,臣妾亲手调制,希望皇上不要嫌弃臣妾的小小心意。”   皇帝闻这莲子羹,果然清香扑鼻,入口甜淡,笑道:“皇后有心了,后宫太平也有你的功劳啊。西北的捷报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朕十月份要厚赏年羹尧,宴饮时朕会叫上华妃让他兄妹二人也聚聚。”   皇后笑道:“正是呢,他们二人兄妹情深,年羹尧在沙场征战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华妃妹妹在后宫安分守礼极尽妃子本分,众姐妹心中也敬服她。有他们为您效力,皇上您定会再创丰功伟绩,扬我国威。”   皇后见皇帝没有答话,又接道:“皇上既要重赏年羹尧,不如也留意华妃妹妹吧,如果皇上也封赏华妃,岂不是相得益彰,兄妹二人各得其所,以后也更好的效忠皇上您啊。”   皇帝不悦道:“他兄妹二人都出自年府,年羹尧在意华妃朕是知道的,可若是年羹尧立功,朕就得嘉赏华妃,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朕是看年羹尧的脸色行事么。再说朕给年府的封赏也够多了,外面那些传言朕难道还不知道么,再封赏只怕她也受不起。”   皇后知道自己话已经说到点子上了,挑起皇上的不满后可以适可而止了,便道:“皇上言之有理,您给年羹尧与华妃的恩宠也够多了,您对年羹尧有知遇之恩,没有皇上,何来年府,外面关于年羹尧目中无人的传言皇上听听便算了,切勿动气啊,说到底都是臣妾多嘴,臣妾只想为华妃妹妹讨点封赏,不想却惹恼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不怪你,你为后宫中人操心是你的职责,不过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朕,年羹尧若是倚功造过,朕是不会轻饶的。华妃那里,朕会找时间去看她的。”   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是莞嫔,最失意的莫过于华妃了,皇后又一向是喜欢巧借利剑杀人,若想除去华妃,莞嫔是颗很好的棋子,但是莞嫔过于聪慧,不好掌控,若是将来华妃失势而莞嫔独大,就不好控制了,思及此皇后心生一计,利用莞嫔对付华妃的同时,必须再选一个毫无根基又心思深沉的人对付莞嫔,这样才能让她二人两败俱伤,事后又威胁不到自己,那么这个人该选谁呢?   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渐渐不那么炎热了,存菊堂的菊花开满了一园子,金粉紫红,花香满庭,煞是可爱。近日惠贵人除了与敬妃共同学习料理后宫之事外,便是与莞嫔,安常在来往说话最多,如今存菊堂菊花花期已到,便少不了邀了敬妃,莞嫔并安常在过来赏菊,午饭后宫女们早在院中挑了最好赏菊的地方,设了桌椅,摆了屏风,酒水点心一应俱全,等四人落座齐全,又有采月端来内务府送来的新茶。   菊花丛中,惠贵人让伺候的宫人们各自玩耍去后举杯笑道:“咱们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今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众人都笑了。   莞嫔笑说:“眉姐姐你把我们叫来,又遣散宫人们,怕不只为赏菊吧。”敬妃道:“我倒是猜的到几分,是为了翊坤宫那位吧。”   一阵微风吹来花香四溢,眉庄叹道:“可不是么,那一位的心思我如今可是猜不到了,她的厉害大家也都见识过,只是如今竟像变了个人似的。”敬妃也叹道:“说到她的手段,我从前经受了不少的细碎折磨… ”陵容最是胆小因而默默不语。   手中茶杯的温度刚刚好,莞嫔呷了一口茶,“最起码,她现在对我们没有任何动作和威胁,而且这次我们晋封是她向皇上提议的,若说她改了心性也未可知。” 敬妃安慰眉庄说:“依我看,翊坤宫那位既然已让权,丽嫔已倒,她又不跟曹琴默来往了,便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静,妹妹你尽管放宽心吧,我也松了口气。再者妹妹你贤惠得体,莞嫔妹妹又聪慧机敏,就算她要做什么,咱们仨还斗不过她一个么,安妹妹你就更不用害怕了,姐姐们庇佑你。”   一语逗笑了安常在,只有惠贵人莞嫔仍旧在沉思中,敬妃笑道:“你们啊,真是杞人忧天,我看啊,你们不如把正经心思放在为皇上开枝散叶上,也让我也有个盼头啊。”几人一听顿时羞红了脸,要说皇帝的宠幸,终究是莞嫔多些,惠贵人次之,安常在倒也罢了。于是大家都只盯着莞贵人,接着各自害羞又笑着拿话岔开了,又喝茶互相取笑,讲些宫廷琐事,及至黄昏才散。   十月秋高气爽,年羹尧进京,皇帝宫中赐宴年氏兄妹,这之前华妃一直没能联系上年羹尧,担心哥哥会御前失仪。果然宴饮上,华妃频频委婉提醒年羹尧礼仪,但这位赫赫威名的年大将军不是很收敛,即便看到皇帝黑了脸色,依然我行我素。   饭后皇帝去午睡,允许兄妹二人叙旧,时间有限,华妃带着兄长于廊前散步谈心,见兄长对过往宫人的请安施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华妃急道:“哥哥啊哥哥,你可别乱了尊卑失了分寸,要知道皇上最不喜欢臣子持功自傲,方才哥哥在御前的行为,真让妹妹为你捏一把汗。”   年羹尧不以为然道:“我刚才怎么了,不就是让苏培盛替本将军夹了一下菜么。”   华妃知道只有点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哥哥才会知晓其中的利害,便说:“想必哥哥来京前也打听到了妹妹在宫中的消息,妹妹削权,隐居深宫,其实这全都是为了咱们年家,皇后早就视我如鲠在喉,恨不得将我处之而后快,有太后在,妹妹是绝对斗不过皇后的,加上哥哥你军功日盛,皇上素来疑心甚重,等到有功高震主的那一天,太后皇上皇后一练手,只怕咱们年氏一族会被人斩尽杀绝。”   年羹尧何曾听过此等真言,顿时喝道:“妹妹你休要如此说,我替皇上打下江山,又平定边境,任劳任怨,立下汗马功劳,他若起了杀我之心,就不怕天下人议论么!”心下回想却觉得自己妹妹分析得有些道理,不由得背起冷汗层层,天下毕竟是皇上的,若是触恼了皇上,又得罪了众人,被诛也不是不可能,可到底是武人风范,年羹尧并没有把担心表现出来。   十月的清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宫墙下落英缤纷,秋日晴空万里无云,华妃的声音像从天际传来:“他怎会怕天下人议论呢,天下都是他的,谁若违逆圣心便可杀谁,说到底我与哥哥都是皇上的棋子。”   ? ☆、蝶恋花否 ?  “妹妹…”   “哥哥,答应我,不要得罪皇上,不要结交王公大臣,只要是关于僭越皇权的事情,一概不要去碰,也不要为我在后宫的处境担忧,妹妹知道进退保全自身,只是无论你身份何等荣耀,军功何等威赫,哪怕哥哥有一日会位极人臣都要自谦,万万不可再做出类似今天宴饮上的失礼傲慢的行为了。”华妃忧心道。   外臣不宜逗留宫中太久,他还要去给皇帝谢恩后出宫办事,便道:“我虽不知你为何生出这许多悲意来,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哥哥会小心应对的。”时辰已到,兄妹二人依依惜别,华妃却是满腹担忧,哥哥的性子比她还倔,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哥哥却不一定了…   前朝之事,华妃不好在皇帝面前多嘴,愈发心中郁结惆怅,不仅担心哥哥,自重生以后日日筹谋规划,小脸也瘦了一圈,头竟有些发昏,颂芝道:“娘娘近来气色不好,奴婢待会就让周公公去请太医来为娘娘诊平安脉。”华妃点头不语,人人都道桂殿兰宫妃子生活优渥,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每时每刻都是在刀尖上行走啊。   如今她在人前也不多言,不与妃嫔们往来,好在她家世不倒位分仍在,加上在皇帝面前提了封赏后宫之事,虽然她已不似以往独占圣恩,但是众人见了她也还是对她礼尽有加,送别年羹尧后,华妃由颂芝搀扶着,率了宫人沿着御花园回宫,路上倒是碰上莞嫔惠贵人及安答应带着宫女们太监们在御花园假山旁赏玩。   莞贵人一身蜀锦天水碧颜色衣裳,头戴赤金玫瑰簪子,十分清丽柔美,我见犹怜。惠贵人身着玫红底色金线绣菊图云锦长裙,竟将这秋日肃穆之景衬得娇艳起来,只安答应妆扮略显朴素,碧玉簪子桃色宫装,倒也不失可爱。   想这三人皆是如此年轻貌美,若是皇帝见了哪有不喜欢的,华妃心中便有些吃味,便蹙眉装作没看见她们转身走开,倒是莞嫔三人见了华妃,都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华妃示意她们免礼起身道:“你们对本宫心有嫌隙,本宫是知道的,怪只怪…”   一语未了,华妃忽然记起这假山后是淳贵人当年溺亡之所,淳贵人撞见自己勾结官员买官卖官,便命周宁海将其残忍杀害,顿时觉得阴风阵阵,想尽快离开这里,虽然她素来胆大,但今日身体不适打不起精神来。   莞嫔看出华妃神情不对,脸色发白,便关切地问道:“娘娘可是身体不适?这里离惠贵人的存菊堂较近,不如挪动贵步去那里歇息片刻。”   “不用了,没什么,本宫只是想说,大家同为宫中姐妹,不要动不动就为了皇上争风吃醋的,也不要占着恩宠就以下犯上,若被本宫发现,可就饶不了她…”华妃话未说完便摇摇欲坠,向一边倒去,众人急忙将她扶起,惠贵人道:“这里离我宫里最近快移去我那里,颂芝,你快去传太医来诊治。”又命几个有力气的太监将华妃挪去了存菊堂安置。   惠贵人本想令周宁海去通报皇上,却被华妃叫住,虚弱的说:“不要惊动皇上和年大将军…” 眉庄只得作罢,众人皆是见惯了华妃身强体健又性格要强,哪里见过她这般柔弱病状的样子,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同情之心。   半盏茶的工夫不到,太医便提诊箱来了,华妃卧于眉庄的榻上,周围床帐围得密密实实,经太医切脉后,得知是华妃进来饮食甚少,忧虑过多,近来天气凉爽不免被风吹着了,只需服下几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   于是莞嫔三人又在这里侍奉了半日,惠贵人令人熬好药,颂芝伺候华妃服下,华妃又休息了片刻恢复些许精神后,才传了撵轿抬回翊坤宫去了。这三人下午本是出来游园,谁知碰上华妃突病又折腾了一下午,不免觉得有些困倦,就各自告辞回宫了,惠贵人本想多留,然而发现自己也够累的,于是命人将方才太医开的还没用完的药材送到翊坤宫去,以备华妃明日服用。然后传了晚膳,草草地吃罢休息去了。   第二日华妃精神恢复照样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少不得虚情假意关心几句,又赞扬惠贵人三人照顾周到等语,华妃也想找一些惠贵人喜爱之物过去致谢,却发现宫中竟无一盆菊花,想起前世她因为皇上专门赏赐绿菊给惠贵人,自己十分吃醋,便令翊坤宫众人不许再提菊花,也移走了所有菊花盆栽和摆设,后来也刁难过惠贵人,没想到今生她还是这般照顾自己,看来人心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冷漠。于是令人拿钱去内务府赶制了许多惠贵人喜欢的菊花绣品,屏风等物送去存菊堂致谢,惠贵人见了确实欢喜。   后来这事传到皇帝耳中,皇帝觉得惠贵人协理六宫十分尽心,令人赏了许多精致礼物以示嘉奖,又去存菊堂歇了一晚。   天气渐渐冷下来了,刚入冬就下起了小雪,这两月华妃只服侍过皇帝三次,头次是华妃在御花园生病后,皇帝过来关心探望,一次是年羹尧又在外大败敌军他十分高兴与华妃分享捷报,当晚即召华妃侍寝,还有一次是皇帝路过翊坤宫便进去用了晚膳顺道歇在了那里。其实皇帝召不召幸,华妃也不是很在乎了,心不在这里,人留在这里有什么用,看着只会钻心的疼。   平日里,她只是管着翊坤宫,抄写佛经,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偶尔也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虽然喜静,但看见华妃变得贤良也挺乐意见她,二人谈论一些佛经心得,有时太后看她的眼神有些怜悯,但那也只是一瞬,等华妃想细看却又如烟消散,是了,太后最在意皇帝的江山稳固,那么制衡年家,调制欢宜香太后也是知情的吧。      除此外,华妃也渐渐地读一些诗词,那日去给碎玉轩给莞贵人送礼时,便瞥见案几上,榻上皆有翻看的诗集与书籍,有一句:“多情却被无情恼”,顿时触动心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来后,她也令人找来这类诗集认读,以前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读一些女四书,细想莞贵人谈吐学识,这才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是真的,怪不得皇帝经常夸奖莞贵人的才情。   冬日萧寂,颂芝铺开纸张,研好墨,华妃就着烛光抄录下一首苏轼的《蝶恋花》,抄到那句:“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便停笔了,重生后,她对皇帝的感情有了新的变化,男子凉薄无情,华妃一直以为皇上是爱她的,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些诗里的愁绪哀怨与《楼东赋》是不同的,当时她读诵《楼东赋》挽回君心,只是觉得皇帝对自己有情,定会感同身受,如今看来,当时的她跟乞丐并无多大区别,饥肠辘辘的乞丐需要的是果腹的食物,而被皇帝冷落的她,乞讨的是一份怜悯的感情罢了。她就如墙外行人,被皇帝筑的心墙隔离在外,墙内是皇帝对莞嫔的荣宠,对惠贵人的喜爱,对敬妃的尊重…唯独对她这个多情的人,却最是无情,无情的拿来制衡前朝与后宫。   夜色渐深,仿佛能听到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颂芝端来汤药服侍华妃饮下,又催华妃洗漱安歇。   ? ☆、未雨绸缪 ?  华妃躺在床上,想着前世这个时节,富察贵人有孕,接着宫外便发生了瘟疫传到宫内,她令江城江慎盗取温太医的方子抑制住了疫情,却也害他们丢了性命。想到江城江慎两位太医对自己的欺瞒,华妃眼中浮现厌戾,若按照她前世的性子,肯定要寻个由头将他们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他们也是听上头的人吩咐做事,杀了他们对自己没有好处只能泄愤,就让他们安分地在太医院待着,暂时不动他们罢了。   说到医术,谁能比得上太医院新秀温太医呢,据说经温太医治疗过的病人总是好得快些,且无后发之症,宫中对他赞誉颇多,连皇后也称赞他医术高明。   对于即将到来的疫病,为今之计按兵不动才是上策,到时候只需向皇上提点温太医的医术高明,再令他仔细研究出药方即可,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皇帝着急。   需要考虑的,是紧接着富察贵人与莞嫔后来小产,有人疑心到她身上的事。皇帝虽然不让自己有孕,但是总不会让别的妃嫔也不能生育吧,前世欣贵人,富察贵人,莞嫔相继小产,后宫这么多孩子生不下来,也太怪异了,她早就感觉这些事情都有幕后主使,不然也太蹊跷了。只是她还不能确定那个人是谁,但一定是有位分的嫔妃,有权有人,每次都做的滴水不漏。   就如前世端妃所说,太后与皇上说不定会疑心到自己身上,想到莞嫔失子后皇帝对自己的暴怒与严惩,华妃不由得猛掀了锦被坐起,声响惊动了颂芝,颂芝挑起床帐一角问华妃是不是渴了要茶。   只见华妃满面怒气,红了眼眶道:“本宫久久不能怀上孩子,都是他的错,他的妃子们小产,还要疑心到我身上!” 又看向颂芝道:“滚出去。”   颂芝连忙低头赔罪,说自己服侍不周,形状极是可怜。   华妃回过神来,含泪忙道:“你快起来,是本宫不好,本宫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错不在你。”   颂芝只道华妃久不见皇上因此而生出嫉恨,忙安慰说:“奴婢虽然不知娘娘因何恼怒,但是咱们翊坤宫沐圣恩已久,平日里的赏赐与月例都是按照等级给足了的,娘娘您贤德礼下,连皇上也经常称赞呢。”   夜越发的凉了,两人都感到丝丝寒意,华妃冷笑道:“皇上待本宫如何,本宫心里清楚。”颂芝不语,只服侍华妃躺好又掖好被子,围好帐幔,生怕透了一丝凉气进去,见华妃心情不好便靠在帐幔外一角坐下守夜。   床上人儿思绪昏昏沉沉,又翻来覆去,颂芝在帐幔外轻声提醒华妃快快入睡,又让周宁海多抬些银碳进来,确保晚上殿中暖和,华妃听着他们轻声忙碌,心渐渐的安静下来入睡了。   这天早上,颂芝给华妃梳洗,只见周宁海小心翼翼的进来在华妃一边轻声道:“娘娘,奴才发现咱们翊坤宫墙外,走廊边,墙根脚下有人私自传递消息出去,偶尔还有人装作路过娘娘起居殿实际上是在听墙角呢,觑着眼往殿里瞧动静。”   华妃心中一惊,手上的翡翠耳环是刚刚在首饰盒里挑的,正想着要不要戴,听见周宁海说的话,也不管这翡翠价值几何就重重的往案上一拍,震得服侍的宫人们赶忙跪下。   华妃盯着宫人们正要发怒,却被周宁海眼神制住了。   华妃便改口向周宁海说:“本宫不是说了么,从今后翊坤宫要节俭用度,你却还来问本宫年节下要赏赐的礼物是否要用金箔装饰,你脑子进水了么!本宫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周宁海是宫里的掌事太监,如今被华妃训斥,众人都为他求情,华妃平静了心气道:“你们都退下吧,不用为他求情,毕竟本宫只这么一个掌事的,本宫也不会责罚于他的,若是旁人犯错,本宫饶不了他!”   于是地下服侍梳洗的五六个宫人们都散去了,只留颂芝和周宁海服侍,华妃忙道:“你看清是哪些人了么?” 周宁海答说:“看清了,其中有一个是上月在景仁宫偷了皇后娘娘的东西被赶出来的,当时奴才碰巧路过就藏在一旁看着,那人虽然哭哭啼啼的,但是并没有受什么责罚。”如今看来是被安排到咱们宫里来了。   华妃恨声道:“皇后那个老妇,专门与我作对,她花这么多心思让这么些人盯着本宫,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如今要动这些人的话,必定会打草惊蛇,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等以后再发作。华妃又叮嘱颂芝与周宁海:“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是信得过的,以后你们做事要分外当心,既不能落下什么把柄到别人手中,也不要轻易与别人交谈翊坤宫宫中事务。都要装作不知晓此事,有人盯着的时候,该演还是得演。”   二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连忙应了,周宁海退下后也留心细细观察那些盯梢的人,以便记熟他们的面孔,颂芝最后为华妃簪上一只凤钗,晨妆就收拾好了。华妃思量这些人不过是替皇后看着翊坤宫,生怕自己在宫内密谋什么罢了。   初雪下得并不久,宫殿外雪化满地雪水,杂役们正在外面扫雪,有宫人进来传话,皇后体谅众位姐妹们雪天路滑难行,加上初雪时皇上要设家宴,便免了众嫔妃早上的请安,记到午膳时再会。   既如此,华妃道:“颂芝你去库房挑选一些得宜的礼品,寒梅图,暖裘披风,珐琅花瓶什么的,本宫要去碎玉轩看望莞嫔。”   既然翊坤宫内不能筹谋,那她便出去,碎玉轩那位的聪慧无人能及,前世她是见识过的,虽然华妃心里并不喜欢莞嫔,但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去那里是唯一的办法。   初雪后的碎玉轩越发显得雅致,莞嫔刚起,对华妃的到来甚是惊讶,无事不登三宝殿,即命宫人奉上热茶,收了礼物,又让浣碧流朱赶忙替自己梳妆收拾好,出来正殿迎见华妃,莞嫔尚未开口只听华妃道:“妹妹不用着急,是姐姐我冒失而来,惊了妹妹好睡。”   莞嫔笑道:“哪里的话,娘娘爱惜赏赐妹妹,妹妹对娘娘想亲近却求而不得呢,巴不得娘娘时常来坐坐,妹妹怎好失礼呢。”   碎玉轩的宫人们忙上忙下,欢声笑语的,到底是盛宠啊,宫人们都忙的不亦乐乎,不像自己的翊坤宫,行动还有人盯着…   华妃也不愿多见莞嫔,看见她就想起自己失宠的日子,但却又不得不拜托她,只好一边说:“听说皇上赏给妹妹不少珍贵的古玩摆件,妹妹藏哪了,怎么正殿里没见到。”一边又向莞嫔朝内室使眼色。   莞嫔何等聪慧,忙说:“好东西臣妾都收着呢,华妃娘娘如果不嫌弃,不如随臣妾去内室挑选几件,以表臣妾回礼之心。”华妃含笑说恭敬不如从命等语。   二人这才带了单独前往内室安坐,确定外边没人跟着了,华妃这才认真说到:“莞嫔,本宫今日来见你,确实是有要事相商,且此事最好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才好。”莞嫔不解,华妃只好长话短说:“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大吃一惊或者觉得我是疯言疯语,但事关你我,我不得不说…”   ? ☆、富察贵人 ?  “我私下里找人懂命理的人算过,不久后富察贵人与你会相继怀孕,但是富察贵人会遭人暗害胎儿不保,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这事有可能会连累到你我,妹妹你最是聪慧,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对策。”华妃以你我相称,是想让莞嫔多信她几分。   莞嫔被华妃一席话说的莫名其妙:“娘娘,且不说您今日之言甚是离奇,这算命的话也不能全信啊。”   算命只是借口,自己怎么可能将重生之事告诉莞嫔呢,这事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如今莞嫔不敢信自己亲身经历之事也是正常,毕竟未来的事情怎能凭自己一言就断定。   华妃也只想做到未雨绸缪,便说:“或许你现在不信,等你亲眼看到富察贵人有孕时再来找我吧,再者,本宫虽然不喜欢你,当初见你聪明又美貌,便将这偏远的碎玉轩安排给你居住,没想到你并非池中之物,还是迷得皇上神魂颠倒。但是本宫今日所说无关争宠,无关嫉妒,只是想提醒你小心注意。这宫中许多女子都小产,又喜欢赖到本宫的头上,本宫除了找你商量对策外,也想撇清自己的干系,从前的芳贵人,你可听说?”   是了,那年新搬入碎玉轩,院中树下挖出麝香这等阴损之物,听闻从前的芳贵人小产,诬陷说是华妃害的,圣上大怒将芳贵人打入冷宫,虽然是陈年往事,如今想起来却也恐怖。   华妃说:“并非本宫想旧事重提令你害怕,而是芳贵人小产与本宫毫无干系,本宫从未害过皇上的孩子,因为本宫自己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华妃的语调幽咽,却带有恨毒之音。   话已至此,华妃只希望莞嫔能信自己今日所言,也信自己将来不会是陷害嫔妃小产的主谋。   又想到莞嫔的卧室是皇帝来过多回的地方,华妃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说到:“今日初雪皇上要设家宴,皇后也忙着准备,莞嫔你也要好生打扮啊,皇上一定很喜欢。本宫就没那个福气了,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你好好准备,本宫便不叨扰你了。”转身便要离去。   莞嫔知道这位华妃娘娘可能动气了,但今日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静观其变,于是便拿起一个放在几上的玛瑙碟子,笑道:“臣妾娘娘看中了这只碟子,嫔妾双手奉上,还请娘娘笑纳。”   华妃这才记起刚才她俩找借口说话的由头,是要看内室的陈设,便回首接了碟子,出门又与莞嫔道谢叨扰拉了几句家常,但二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都在回想刚刚的谈话中,没说几句便散了。一时后宫众人觉得华妃也有意巴结莞嫔了,意图接近讨好皇上。华妃虽不满他们这样说,但这也不失为一种她与莞嫔来往的掩饰,便没有刻意辩驳。   皇后也向剪秋笑道:“与莞嫔交好才是与六宫交好的上策,华妃倒也学乖了,只是她再怎么学,也比不过莞嫔受皇上看重。”绘春在一旁赔笑道:“华妃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再怎么巴结讨好莞嫔,皇上还是忽略华妃只疼爱莞嫔,皇上眼里只有莞嫔,她算什么…”绘春还想继续说,被剪秋一声咳嗽提醒,连忙打住了话语,一旁站立不安。   景仁宫入冬后越发显得冷清了,皇上也少来,不过每月循例过来中宫陪皇后歇上一晚,皇后脸色一如往日般平静,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耳后鬓上插的牡丹绢花高贵无比,彩凤冠服显示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半晌只听皇后冷笑道:“是啊,若说得宠,谁比得过莞嫔呢,那样的好容貌…”   一时有宫人来报家宴准备齐全了,请皇后移驾。家宴办的很是热闹,连太后也来了,华妃妆扮中规中矩,皇后也不能在她身上挑错,皇帝心情不错,年羹尧又大败敌军,故而家宴上皇帝频频向华妃举杯,笙歌燕舞,一片和融景象。   是夜,惠贵人听到传信来到碎玉轩中,只见莞嫔静坐窗下在想事情,朦胧烛光显得莞嫔轮廓十分柔和娇美,眉庄进来笑道:“莞嫔娘娘,嫔妾打扰了。”莞嫔回过神来,佯怒道:“姐姐再这么取笑我,我就不理你了。”莞嫔屏退了宫人们,眉庄一向藏不住话,说:“你有什么事情找我,神神秘秘的托人来报信儿,又屏退众人,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莞嫔细看四周,然后悄声细语的对眉庄说了早上华妃来访说谈之事,虽然华妃说只能让她俩知道,但是眉庄跟她的亲姐姐一样,她是信得过的。眉庄听后也惊了半天,好在她年长一些,稳得住心性,站起来踱步一会儿后,也说:“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富察贵人到时候真的有孕,我倒可以让人帮忙在暗处看着,如今我与敬妃协理六宫,手上也有些许可以信得过的人,现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莞嫔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便对眉庄说:“眉姐姐,当初我发现碎玉轩的海棠从那年春天起就不开花了,又机缘巧合从海棠树下挖出麝香,从前住在这里的芳贵人曾经小产…并非我故意瞒你,而是当时我实在害怕,后来蒙得圣恩,渐渐把此事抛诸脑后,今天华妃来告诉我将来之事,让我觉得芳贵人应该不是华妃所害。”   眉庄道:“嬛儿,竟有这等事,你该早些告诉我才是,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你说如果你没有发现那东西,那碎玉轩中女子岂不是都要受它所害。听宫人们说,欣贵人从前也小产过,看来这宫里确实有人在捣鬼,不让妃嫔们生下孩子。”二人如此这般讨论,从皇帝的政敌不想让皇家延绵子嗣谈论到后宫一众爱嫉妒的几个嫔妃,皆理不出头绪,临近夜深眉庄不宜回宫太晚,莞嫔便说:“还有,这事太过惊心,我在想着不要告诉陵容,她素来柔弱,让她知道未免担忧受怕。”眉庄点头称是。   这些天皇后稳坐后宫,敬妃惠贵人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忙上加忙,倒让皇后省了不少心思。   转眼已是腊八,皇后携众妃去给太后请安, 安陵容等地位偏低的嫔妃自然入不了太后的眼,只有莞嫔得了太后的几句夸赞,又让她时常过来陪伴,皇后又在一旁帮腔说莞嫔的好话,真让众人嫉妒眼红,不过太后似乎不怎么喜欢与皇后说话,只是瞧着莞嫔看,她盯着莞嫔的眼神似乎与别人分外不同,几欣慰高兴又带一丝怜惜,华妃便更加确定莞嫔长得像已故的纯元皇后了。   太后又唤过华妃来,责备她妆扮太素不合身份,又赏了她一只凤凰携珠的步摇,夸她如花似玉,气质华贵,以示恩宠。华妃笑脸谢过,心里却明白太后这是一碗水端平,为了弥补皇上对自己的冷落,并不是真心疼爱自己。可叹自己前世收到太后的步摇时还沾沾自喜…   于是莞嫔经常去侍奉太后抄经,又时常劝皇帝多去看看皇后和其他妃嫔,太后很是满意。连皇后看起来也精神好了许多。   这日众妃给皇后请安,富察贵人身边的宫女极其炫耀的禀报皇后说自己家小主已有喜,众人吃惊之余有真心道贺的,也有说话暗中带刺的。其余人自然沉浸在羡慕嫉妒中,只有华妃莞嫔和惠贵人三人却不太吃惊。莞嫔心下也信了华妃一些,趁着众人的眼睛都在富察贵人的肚子上的时候,莞嫔悄悄告知了华妃,碎玉轩海棠树下曾经挖出麝香的事,华妃转告莞嫔:“宫中最得宠的是你,家世最显赫的是本宫,如果富察贵人出事,那么幕后主使者定会将罪责推到你我二人其中的一个身上。既然你已将此事告知惠贵人,她又有协理六宫的权利,那就让她多看着富察贵人的胎。”二人如此这般秘密商定。   富察贵人有孕后,十分恃宠而骄,顶着个肚子就跟揣着个元宝似的,不仅冷嘲热讽取笑同一宫的安常在,就连见了华妃他们都极其傲慢无礼。皇嗣血脉何等尊贵,皇上太后都下令好好照顾这位金贵的孕妇,富察贵人越发肆无忌惮的目中无人。   ? ☆、春赏牡丹 ?  离京中突发时疫不远了,前世华妃害了惠贵人,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次找了个机会悄悄告诉沈眉庄,说近日自己的哥哥年大将军在外听闻许多人害病,症状像是时疫,说不定会传到京城乃至宫中,叫自己也小心防范着,由于这是从宫外传递进来的消息,怕被皇上知道了不好,希望她不要声张。于是惠贵人以防偷盗为由,与敬嫔这些天严查进出宫的宫人们,目的是一旦发现生病的或者脸色不好的,即刻准许在家休养。   终于闹得人心惶惶满城风雨的时疫席卷京城,如末日降临一般,好在内宫中预防的好,时疫并未传入进来,只有紫禁城门外经常出入的几个杂役还是不幸的感染了,令皇帝忧心的是京中的因时疫病死百姓混乱局面,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时常有死亡人数报进来,皇帝是几天几夜睡不好,吃不下,每日召集太医院寻方问药,得不到解决办法又将他们臭骂一顿。   后宫以皇后为首,要求各宫纷纷焚烧艾叶,煮沸烧酒以防感染,内务府来各宫分发艾叶烧酒,富察贵人仗着有孕,又怕时疫感染到自己,便抢了安答应的那份,安陵容人微言轻只能任她欺凌。莞嫔只好把自己那份匀出一些给安常在。皇后知晓后,也送来一些预防时疫的用品和一些慰藉的话语,安答应感激谢恩。   这日华妃以担心圣体安康为由请见皇帝,地下太医乌压压跪了一地,华妃留意到温实初也在内。看到皇帝果然消瘦了不少,华妃压抑住心疼,没有忘记此番的来意。她先给皇帝请安问好,又谈及时疫病情,说到自己可能有救助之法,皇帝果然令她详细说来。   华妃道:“臣妾曾经听哥哥说道,以前他带兵打仗时路过一片荒地,曾经发生过瘟疫,有人传言说当时有一乡间郎中粗粗研制出一药方,给病人服用过确实抑制了一下病情,可惜药方未拟完加上条件恶劣,那郎中不幸染上时疫病逝,病人们也都无药可医了。臣妾当时好奇问了几句那是个什么方子,哥哥也记不清了只说有黄连,石膏,栀子,芍药,桔梗等物,多余的他也记不得了…”   这几味药都是前世华妃在温太医的方子里看到的,不过编个谎话抛砖引玉,如今时疫初行,温太医还没拟好完整的药方,听到华妃说的几位药中与自己的药方中有两三味药是一样的,便忙禀道:“皇上,娘娘,臣初拟了治疗时疫的药方,一直不敢擅用,但与娘娘所说的药物有几味是相应的,看来这方子可行,只需臣再多斟酌剂量加配药即可。”   皇上大喜,忙命太医院全力配合温实初主理治疗时疫之事,果然不出三天,温实初便拟好了治疗时疫的药方,给感染杂役的宫人们用了,颇有见效,故皇帝按此方散药与京中百姓以治疾病,疫情这才控制了下来,百姓感恩戴德。温太医功不可没,不仅皇上厚赏,在太医院等级也被升至院使。   华妃虽然只是提点了一下,但是仍被皇帝视为大功,在盛宠莞嫔的同时也时常去看望华妃,华妃越发谦虚不敢居功。皇帝眼里一向只有莞嫔,如今竟也不忘看望华妃,皇后心生忌惮,便提点皇上多多照顾其他妃嫔,又说安常在十分思念皇帝,于是这天皇帝翻了安常在的绿头牌。   谁知富察贵人知道后,与安常在起了口角,二人针锋相对,在宫中闹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就传到皇帝那里去了,皇帝最不喜欢后宫口角之争,如此便没了兴致,便召了莞嫔侍候,半夜皇帝又被富察贵人以胎动不安为由请走了。只有安常在孤单非常,在宫中默默垂泪。   冬天就要过去,但寒气犹在,身子单薄如安常在,一下便染上了咳疾,富察贵人天天嫌她晦气,多少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也不敢声辩。皇后体谅她体弱,不但免了每日的请安,偶尔也会过来瞧瞧,还请了太医天天诊脉看病,衣用食物一概不缺,暖阁的碳火更是烧的旺,皇后如此照顾,安陵容十分感激。   一晃三月,春景今日早明月,杨柳风吹任匆匆。已是入春时节,富察贵人的腰也粗了一圈,莞嫔等瞧见心下也是羡慕得很,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怀上孩子。又想起华妃曾说富察贵人怀孕后,她也会怀上孩子,但是现在仍无动静,不由得有些心烦。虽然华妃说是算命之语,但是仔细想想也明白,她们这些新人进宫也不久了,眉庄,陵容,富察氏,淳儿等,总会有一个有身孕的,华妃只不过是碰巧说对了。   天气回暖,景仁宫中牡丹盛开,此花名价别,开艳益皇都。为了彰显国母之尊,皇后邀众人赏花,嫔妃们一个个穿红着绿,绫罗裹身,珠翠满头,似百花争艳,簇拥在花丛中,真好一幅百美图。当齐妃提议皇后将猫抱出来晒晒太阳后,华妃便知今日极有可能生变,前世皇后的猫扑向富察贵人,嫔妃乱成一团,莞嫔受伤,富察贵人的龙胎到底也没有保住。那猫一身黑亮的皮毛且体型较大,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看似乖巧伏在石墩上舔爪子。   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不让众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华妃十分紧张,也不与众人说笑,如绷满的弓弦,时不时关注着富察贵人与莞嫔的动向。皇后却十分清闲,手拿一只牡丹赏玩,与她一国之母的身份十分相配,众妃也在一旁奉承,华妃又装作不经意地样子站到富察贵人身旁。   忽听见安常在出声提醒富察贵人补妆,富察贵人又十分得意的拿出御赐的香粉出来对镜匀面,华妃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已来不及仔细想,只见那只大猫似发狂般从石墩上跳离扑向富察贵人,富察贵人身子有孕不能灵活避开直向后倒去,如果她真的这样摔倒那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华妃当机立断,将全身力气用于双臂稳稳扶住富察贵人的腰身,怎奈孕妇体重,一霎间便有摇摇颤颤的感觉,加上二人着花盆底鞋重心不稳,都有要摔倒的迹象,华妃银牙一咬,将身躯挡在富察贵人身下,手肘狠狠的撞到了地面上,总算缓冲了一下。   又见莞嫔像是被人推着迎面扑来,若是撞在富察贵人身上,那就白救她了,华妃眼睛睁得老大,好在莞嫔知道轻重,强迫自己向侧边倒去,这才避开了富察贵人,却被逃跑的猫用爪抓伤颈部,如雪的皮肤上渗出红梅颜色一样的血迹。   短短一瞬间,三位妃嫔受伤倒地,景仁宫跟炸开了锅一样,众人皆是手忙脚乱慌喊太医,各人都想先扶自己的主子起身,其余妃嫔宫人们关心这个又怕怠慢了那个,扶了这位又怕不小心碰伤了那位,好在富察贵人并未觉得哪里不适,只是被刚才那只猫吓得心跳的有些飞快。   皇后眼中的怒色一瞬即逝,面色极为关切的问道:“富察贵人,你有没有事啊?”敬妃先道:“皇后娘娘,臣妾看得快点召太医来瞧瞧富察贵人以确保龙胎无恙。”皇后平静道:“不错,赶紧着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将富察贵人移至内室榻上,华妃与莞嫔也一同进殿去休息,等候太医来诊治。”   华妃与莞嫔对视一眼,莞嫔便知华妃先前说的话没错,果然是有人想残害龙胎,只是松子不过一只猫而已,怎么专扑富察贵人呢…   一时请来了太医院院判章弥给富察贵人切脉,太医道无恙,只不过受了一些惊吓,安心休息便好。又来查看华妃伤势,华妃受伤的地方是手肘,太医不好诊断,华妃也知道这是皮外伤,便只令太医开一些祛瘀消肿的膏药。敬嫔道:“烦请太医快来瞧瞧莞嫔,她脸色很是不好。”太医先是看了一下外伤,后又切脉细诊了一会,满脸笑容连连恭喜道,莞嫔已有两月身孕,这下可喜坏了莞嫔与瑾汐等,太后最是关心皇嗣,一听闻富察贵人出事就急忙赶过来,现下不仅富察贵人无恙,连莞嫔也被诊出有孕,太后自然是喜上眉梢,感慨上天庇佑。众人都忙着贺喜,在场的人只有华妃与皇后稍显突兀,一个受冷落被遗忘在一旁,一个心中愤恨面子上还要装作欣喜。   ? ☆、芍药花开 ?  这里皇帝听闻宫中变故,富察贵人差点受伤,华妃与莞嫔都扑出去救人,皇帝一心只念着莞嫔,急忙赶去碎玉轩查看,见是皮外伤没什么大恙,又喜莞嫔承宠多时一朝有孕,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便将赏赐之物堆了一屋子,给莞嫔选了温太医来安胎,饮食上也十分精致,从御膳房专门派来一个御厨给莞嫔做膳食。   皇帝说:“嬛嬛,朕要封你为妃,永远宠爱你,你在朕心里的地位,旁人丝毫不能相较。下次不要再这样扑出去救人了,朕会心疼。 ”莞嫔虽喜皇上厚爱,但也没有忘记华妃,她预言的真是准,再试想假如富察贵人腹中胎儿保不住的话,自己又有孕,富察贵人岂不是要恨死自己了。怎么说也要还华妃一个人情。   于是她向皇上委婉的说:“臣妾有孕,不能侍奉皇上,此次臣妾虽然扑出去救富察贵人,但真正救到富察贵人的是华妃娘娘,华妃娘娘还因此受了伤,皇上也该去瞧瞧她不是么?”   皇帝笑道:“有你在这里,朕哪儿都不想去。”   莞嫔明面上是提议让皇帝去看华妃,实质上是因为端妃今晚要来访,碎玉轩素来与端妃没有来往,但是端妃既然托人带信儿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及至傍晚,莞嫔让小允子把宫殿外后角门虚掩着,端妃带着奴婢从那里悄悄的来了。二人在正殿坐谈,莞嫔有孕,端妃先恭贺了莞嫔有孕之喜,眼神中也流露出羡慕来。但很快言归正传,原来那日大封后宫,端妃虽没有晋封,但是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宫殿所需物品里也一应俱全了,华妃再也没有刁难过端妃,端妃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太多了。但是她认为华妃如此改变,甚为古怪,或许在筹谋什么也说不定。   那日景仁宫赏牡丹众人出事,端妃是最后去的,人已散尽,她从十分不起眼的墙角处拾到了一盒富察贵人用的香粉。依端妃看,松子是受过训练的猫,不会突发野性,就算是春天,就算它爱扑东西,怎么专扑富察贵人呢?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合呢,莞嫔想,可是华妃事先也提醒过她啊,还出手相救富察贵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做戏。而端妃认为华妃心性毒辣,不会这么轻易变善,表面上不结党,可她怎么会轻易放弃曹琴默这个军师呢,说不定二人私下还是勾结在一起。端妃这些年可是被华妃挟制得不能翻身过啊,她心底对华妃的恨意非常人可比。   一席话说得莞嫔有些动摇,赏花的时候在背后推自己的人仿佛就是曹琴默,当年碎玉轩海棠树下挖出来麝香,从前住在碎玉轩的芳贵人小产,碎玉轩又是华妃安排给自己住的,如果如端妃所说,华妃时心性毒辣之人,那么她极有可能是在贼喊捉贼,先获取大家的信任,再一一除之,华妃对付夏常在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见过。   再说端妃是宫里的老人,经历过的事比她吃的饭还要多,端妃说的话还是有理有据的,不能不听啊。端妃身子虚,说不了几句话便气喘吁吁要回去休息,临走前,又再三叮嘱莞嫔要事事小心。   莞嫔有孕,皇帝一听说什么东西吃了对孕妇好,就赶紧差苏培盛亲自给碎玉轩送去。一有空便到碎玉轩陪着她,哪怕她不能侍寝也要陪着她,这日十五也不去景仁宫,把皇后也冷落了,其余人更不必说。旁人看到皇帝对莞嫔如此用心,连对富察贵人都比不上对莞嫔一半好,更加觉得皇帝与莞嫔恩爱非常了。   且说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大乱时,年羹尧指挥平叛是立了大功的,华妃又在宫中表现良好,皇帝虽然偏爱莞嫔,但华妃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这点倒是令皇帝格外欣慰,想着自己对华妃也时常冷落便有些过意不去。   这日午后皇帝就去了翊坤宫,见里头静悄悄的,也没让苏培盛通报,皇帝便进了正殿,正巧颂芝正在给榻上的华妃上药,那日救富察贵人时,华妃磕伤了自身,当时没觉察什么,回宫更衣一看,到底是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后宫娘娘,身上,手肘上,手臂上,膝盖上,或青或肿,皮破血流的地方也不少,这几天日日敷药,才看起来没当时那么恐怖。   皇帝悄无声息的到来让颂芝吓了一跳,华妃也羞红了脸,匆忙整理好寝衣,要下榻向皇帝行礼,皇帝早就看见华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心疼,连忙拦住了她,二人沿榻坐下,皇帝拉过锦被让华妃躺好休息,华妃道:“皇上,臣妾不敢劳烦臣妾,还是让颂芝过来服侍臣妾午睡吧” 谁知颂芝早已知趣地退了出去。   看着清静的翊坤宫,皇帝叹道:“世兰,你懂事了许多。从前你性子急躁,爱生是非,喜欢争宠,也惹恼过朕…许多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朕也想好好待你,只是朕心里确实宠爱莞嫔,难免有顾不到你的地方。”   前生的年世兰性子刚烈如火,一向都是横冲直撞,只有她犯人但人不准犯她。但是在皇帝面前,她永远是个期待皇帝怜爱的女子,她也会在皇帝面前柔情似水,也会巧言娇笑,也会娇羞默默,会红眼垂泪。只是皇帝不懂她,或者说皇帝不爱她,若是真爱自己,又怎会扼杀二人的孩子,皇上啊皇上,你就如此薄情么?   华妃道:“皇上以为臣妾会吃醋么,那皇上可就太小看臣妾了,莞嫔灵巧聪慧,臣妾这个做姐姐的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吃皇上与莞嫔的醋呢?而且,后宫同为姐妹,臣妾受人瞩目,更应该为众人做好表率。再者,莞妹妹怀有龙裔,皇上更应该好生照顾多加陪伴才是。”   若是平常邀宠,转眼就会被皇帝抛诸脑后,苦肉计也好,装可怜也罢,如果能让皇帝心生愧疚,让他难受,也能解我心中的一点怨气,不知何时,华妃开始以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报复皇帝。   华妃又道:“臣妾无能,不能为您诞下皇嗣,臣妾日夜烧香祝祷吾皇,希望皇家血脉能够得到延续,开枝散叶,皇上能多享天伦之乐,果然富察妹妹莞妹妹接连有喜,将来她们生下孩子,臣妾也会竭尽所能的疼爱他们,帮助二位妹妹照看他们,也能弥补一下臣妾膝下无子的寂寞。”   “华妃…”皇帝温柔地靠近华妃,将其拥进臂弯之中,这个时候的皇帝,似乎有些真正的柔情,华妃能感觉得到其中的歉意与疼惜。   这时候提要求是最恰当不过了,华妃便说:“臣妾不太喜欢宫人众多,前段时间臣妾请旨放了一批人出去,可是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近日又拨了一些人进来,皇后虽然是好意,但是臣妾真的用不到这么多人手,加上后宫要节俭开支,两位妹妹有孕,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他们留在臣妾宫中也是只月钱不做事罢了,臣妾原本想去请旨皇后,但是听闻皇后最近身体不适,臣妾也不敢去打扰。”   皇后啊皇后,两位嫔妃有孕自然让你够头疼脑热的了,松子,给猫取这样的名字,其用意昭然若揭,华妃冷笑,是松去孩子吧,皇后的心思可真是深沉黑暗。   “既是这样,便由你自己裁度吧”皇帝柔声道,“把多余的人交到内务府便是,这点小事,也不用回皇后,她最近头风发作也不能管事。”   “多谢皇上”华妃笑道,眼里不似以往骄横,而是多了一些皇帝看不懂的迷离朦胧,华妃的眼睛本就生的美,如此又添异样风情,皇帝正当盛年,哪里禁得起华妃这般眼神。   皇帝一直临近傍晚才从华妃寝殿中出来,临走前又了唤颂芝去给华妃沐浴更衣。   快到五月,芍药花也该开了。   ? ☆、重燃希望 ?  华妃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她曾经差点就当了母亲,但是这种幸福感随即被抹杀了。在宫中,女人是最寂寞的,许多女人等待同一个男人,有人等到白头也等不到。如果没有孩子,只能孤寂的老死宫中,比宫女太监对食还要悲凉,虽然对食大多为人不齿,但是他们最起码有个依靠,心中有些慰藉。   不出三五日工夫,皇后安插在翊坤宫内外的眼线宫人们,都被周宁海寻了个由头打发到偏远的宫殿去了,临走前给了些赏钱,也不许他们声张,宫人们得了银子,哪有乖乖不听话的道理。   宫门一入深似海,除了孤寂,除了等待,还有无休止的算计,陷害,争宠,这个集天下皇权的地方,包揽着人们看不见的厮杀拼命,波涛汹涌,沉浮起落。宫中人心难测,有些人不是你对她好她便会对你好的,也许是记恨华妃曾经让她无止境的练习磨墨,富察贵人在被华妃救了之后,还未曾前来道过谢,就算她孕中不愿走动,可却连个宫人也没见差使过来,不知道她是觉得华妃救她是应该的呢,还是认为这是华妃欠她的。   颂芝对此很是不满,颇为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华妃却说:“该救的我也救了,她道谢不道谢的,本宫也不在乎,接下来就看她自己能不能顺利保住孩子了。”   颂芝端来华妃的汤药,笑说:“所幸皇后头风发作,咱们将她安插在咱们宫里的眼线拔除,她也没有得到丝毫风声,周宁海办事还算不错,等皇后知晓的时候,估计要等很久了。咱们宫里也能过过安生日子了,不用再藏着掖着的做事情了。”   白瓷碗中的深褐色汤药散着药香气,入口极其苦涩,但跟她心中的苦是完全不能比拟的,良药苦口,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才能祛除一点身体内的麝香。华妃道:“颂芝,今日祛瘀消肿的药好像没了,本宫自己觉得这伤好得太慢,你再去太医院取一些来,顺道请温太医过来给本宫诊平安脉,记住,要悄悄的,别让旁人知道。”   华妃对温太医有提点之恩,他一定会来,现在放眼整个太医院,不是皇后的人,就是皇上太后的人,只有温太医还可以信一二分,不过也要等他来了才知道。   半柱香后,只见颂芝悄悄的领了提着诊箱的温实初从偏殿进来,这温太医因为受了华妃的提点,虽说是顺水推舟的人情,但温实初是个性格耿直的人,平日里都是江太医他们为华妃号脉,现下华妃避开他二人只宣召自己,心下一时想不出什么缘故,但也不好推脱不来,只见他跪下请安,还未开口问及华妃安好,便听华妃道:“温大人,本宫知道你在思虑什么,你在想,为何本宫放着自己的亲信不用,反而让你来诊脉,是不是?” 温实初低头不语,确实是被华妃猜中了心思,只听华妃又道:“你的疑惑,本宫自会解答,但是要等你为本宫诊过脉后,本宫才能告诉你,或许你诊过脉,也能明白其中的蹊跷。”   这温实初心带疑惑,着手为华妃诊脉,这一诊脉,倒把这温太医给惊得不小:“这…这...娘娘…”   温实初只见华妃冷眼瞧着自己,便只华妃心中已有数,只得如实相告:“娘娘,您的贵体含有麝香…且分量不轻…必定是日积月累的摄入过麝香才得以至此,这麝香对女子而言…”温实初不敢再往下说,这太令人惊心了,华妃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又是皇上爱妃,体内怎么会有麝香这种阴毒之物呢,怪不得华妃一心求子却不得,原来关窍在这里。   华妃冷笑道:“你也不用再往下说,麝香会害的女子不孕或者小产,这些本宫都知道,至于是谁害的本宫摄入如此之多的麝香,又一直没能让本宫察觉,你也不需要知道,本宫只想问你,本宫体内的麝香还能祛除么?若本宫长久服用祛除麝香的药物后,还能再有孕么?”   医者仁心,温实初道:“娘娘体内的麝香,并非不可祛除,”听到这里华妃眼神一亮,喜悦满怀,只听他继续道“但是娘娘摄取麝香含量并非三五天,所以要花很长的时间祛除,就算到时候祛除干净,臣说句该死的话,只怕娘娘早已不是适合孕育之身了…”华妃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浇灭了最后的希望,原来今生自己也与儿女无缘。   温太医见华妃面有戚戚,便安慰道:“娘娘,虽说成事在天,但娘娘求子心切,这份意志也能助娘娘一臂之力。且从脉象上看,娘娘脉象一般为沉脉为里,有力为里实,无力里虚,偶尔又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中和有力,想必娘娘也已服用过祛除麝香的药物,如此看来也颇有见效,只要娘娘继续服药宽心保养,说不定也能达成心愿。”   仔细想想,重生后,就要这样放弃吗?情爱已失,上天在儿女份上,也不肯怜悯自己么?人人都能生,就本宫不能?哪有这样的天理,公道在天,事在人为。虽然温太医所言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里面,但自己也不能就此放弃啊。没有得到皇帝真心的情爱,虽然他不来自己也会想念,但君王薄幸情倒也罢了,可是对于自己一心想要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放手一搏吗?   当下华妃便说道:“借温太医吉言,若是本宫来日怀上龙胎,那是最好,若是没能怀上,你也不用心虚,不过都是命数。今日之事,还请大人为本宫严守秘密才好。本宫知道你与莞嫔惠贵人私交甚好,本宫既已退出后宫争宠,便不会为难她们,至于大人你,你也不用疑心本宫会做出什么杀人灭口之事,本宫还想着为子孙积阴德呢。”   温太医连忙答道:“岂敢岂敢。”又有颂芝奉上银钱赏赐,温实初不愿意收受,华妃不满道:“这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并不代表你收了本宫的赏钱就是为本宫做事的人。”这位华妃娘娘若发起怒来的形状,大家都听说过的,温实初只得收了。   “还有,你常去给莞嫔她们诊平安脉,你帮本宫转告莞嫔,叫她小心提防着安陵容,别自己怀着身孕对服侍皇帝不上心,倒让别人钻了空子,那个安陵容,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软弱。”华妃这样说道。   见华妃说了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温实初也不敢多问,只得应了告退而去。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华妃心下念叨,那日赏花,安陵容提醒富察贵人妆花了,她素日和富察贵人不和,口角不断,就算她不恨富察贵人,怎么会好心提醒富察贵人补妆呢?难道她真是个受人欺凌还愿意好言相处的主儿?不可能,前世莞嫔失子失宠的那段时间,那个安常在可是逮住时机钻空子,得了皇帝的欢心,日日在宫内给皇帝唱个没完,一朝扬眉吐气,听说还给了富察贵人脸色瞧,背后肯定是皇后在出谋划策,能与皇后合作的人,不会是什么和善之辈。   话说宫中最得皇帝宠爱的莞嫔有孕,众人自是想尽办法的巴结,奉承莞嫔,莞嫔虽然心中欢喜也爱和人说笑,但也禁不住人多吵闹,于是大部分她都不见。这日,曹贵人携了温宜公主前来找莞嫔说话,莞嫔即将为人母,温宜公主玉雪可爱,以前莞嫔就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又想着能和曹贵人探讨一下心得,曹贵人是过来人,自然比她懂得要多些。   于是请了曹贵人母女进来,那曹贵人最会说话,加上温宜乖巧懂事,莞嫔显得十分高兴,将赏花那日曹贵人推自己的嫌疑打消了,毕竟自己也没有证据。忽见曹贵人让跟随的乳娘将温宜抱出去玩耍,莞嫔便觉察出曹贵人此番来意不仅仅和自己闲话,便也遣退了身边宫人们。   那曹贵人忽然对莞嫔行大礼下跪,泣道:“莞嫔娘娘,嫔妾有罪…”   ? ☆、挑拨离间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 如果你们对这篇小说有什么意见的话,敬请给我留言哦~ 我一定改正~ 么么哒~   曹贵人泣道:“莞嫔娘娘,那日赏花,是嫔妾在背后推的您…因为嫔妾一直以来受华妃的威逼胁迫,她早就不满富察贵人怀孕持宠而骄,又嫉恨莞嫔你得皇上专宠。私下里她早已吩咐过我多回要抓住一切机会陷害你与富察贵人,眼见富察贵人肚子越来越大,如果怀胎过了四月就稳了,而皇上对莞嫔妹妹你的宠爱只增不减,可以进入御书房陪伴圣驾。而对此嫔妾我却毫无动作,华妃早就恼了嫔妾了,还威胁嫔妾,如果再不动手打压你与富察贵人,她就要杀了嫔妾。”   莞嫔疑道:“华妃不是与姐姐你断了往来么?怎么还会指使你为她做事呢,而且华妃娘娘最近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并且性格也温顺了不少。”   曹贵人冷笑道:“华妃心狠手辣宫中无人不知,连皇后赐给她的宫女都敢随便杀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何况臣妾人微言轻,公主尚幼,如果我死了,公主没有生母岂不可怜!我们母女二人在宫中毫无根基,只得依靠华妃。她谋划的事情嫔妾一概不知,眼下她假装贤良,又全力救了富察贵人,实际上是在迷惑众人,背地里确实是让嫔妾抓紧机会陷害您与富察贵人啊。”   她的话勾起了莞嫔心中的疑虑,端妃也说过,华妃是故意做做贤德的样子给众人看,私下里可能在另谋什么。   曹贵人见说动了莞嫔,又道:“华妃日夜逼迫,嫔妾才在那日赏花时,趁着众人慌乱双眼盯着富察贵人,便推了您一把,想让您撞上富察贵人的肚子,这样她既没了孩子,莞嫔你也会因为害死了龙胎受到惩罚和冷落,而华妃她在一旁有意救富察贵人,撇的干干净净,一石二鸟,就算被人发现是嫔妾推的您,所有的罪责也是嫔妾一人扛…”   俗话说,三人成虎,有了端妃的猜测在先,有曹贵人的陈情在后,都符合了自己的猜测,也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虑,莞嫔愁眉深锁,道:“如若真是同曹姐姐说的这样,那华妃可真是心机深沉。”   曹贵人忙道:“莞嫔妹妹,一切都是嫔妾的过失,你若想出气,直接拉嫔妾去见皇上,嫔妾也不敢辩驳,只求我死后,妹妹能帮忙照看我的温宜,不要让别人欺负了她,妾死不足惜。”   听得曹贵人话中字字恳切,母女之情令人感动,莞嫔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曹姐姐今日好心来告知,我也会小心提防着华妃的,只是姐姐你以后在华妃面前的处境…”   为了让莞嫔彻底的相信自己,曹贵人又说:“姐姐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怎能忍心害人,难道我就不怕报应在孩子的身上么。妹妹你放心,今日我携温宜来看望妹妹,华妃是不会疑心的,她肯定会以为,姐姐我是来试探妹妹的怀胎情况的,好禀告给她,她好算计妹妹你。”   莞嫔怒道:“听闻华妃从前也小产过,竟然也不肯放过别人的孩子么!”   曹贵人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华妃做过的坏事,但是其中她自己参与的只字不提,莞嫔虽然再疑心曹贵人,也只能多谢她今日投诚所告之事,曹贵人也说她以后会在华妃面前虚意应承,不会给华妃透露一丝真消息,也叮嘱莞嫔小心华妃。   可巧这时温太医前来给莞嫔请平安脉,曹贵人便告退离去。   号脉得知莞嫔玉体安康过后,温太医将华妃托他转告给莞嫔,要莞嫔小心安陵容的事情告诉了她,有了曹贵人刚才的挑拨,温实初的话语莞嫔自然不会听进去。   莞嫔冷笑道:“我竟不知何时温大人也为华妃所用了?”   温实初有口难辩,他只是个帮忙传了个话,却让莞嫔疑心自己至此。急道:“小主何出此言,臣若有半点异心,便不得好死,自小主入宫以来,臣专心照顾小主贵体,从未为别人所用啊。嬛妹妹…”知道自己失言,温实初不再辩驳。   莞嫔道:“罢了,就你我自幼相识的情分上,我也愿意信你,你退下吧。”眼见莞嫔似有怒气,自己不好在碎玉轩久留,温实初只得道:“小主要保重身子,不要动怒伤肝。”便自去不提。   曹贵人成功的挑拨离间后,欣欣然回到宫中,她一直为华妃所用,是华妃一枚非常有用的棋子,不想华妃转了性子,自己变成了一步废棋。她此番挑拨华妃与莞嫔的关系,无非是因为她从前帮华妃做过事情,担心华妃抖露出来,还有就是为了给温宜挣个好前程,华妃不用自己,不能再提携自己,那么她也该另觅新主才是,莞嫔是炙手可热的皇帝跟前的红人,自己效忠莞嫔,将来莞嫔得势,也不会忘了提拔自己,到时候自己的位分上去了,公主也能指个好额驸。   后宫佳丽三千,自宫中两位嫔妃有孕后,其余妃嫔便使尽手段邀宠,想着莞嫔有孕不能服侍皇帝,自己便有机会可以上位,不想这位皇帝虽然欣赏美人,也让后宫雨露均沾,但心思还是放在莞嫔身上,使得众人也无计可施,倒是华妃那里,皇帝还去的多些。   旁人冷眼瞧着,只道是年府盛世,皇帝为了稳固前朝才去华妃那里,其实皇帝心里对华妃还是不舍的,他的历任宠妃都有纯元皇后的影子,除了现在的皇后宜修,别人看不出来这点,他最宠爱的莞嫔就是像极了纯元,不仅容貌像,性格也相仿。   但是华妃具有的是另一种美,且爱他爱得义无反顾,这点皇帝是感受得到的,是故从前对华妃犯错多加容忍,一则因为孩子的事情有愧疚,二则是因为华妃是宫中少有的真心爱自己的女子,其他人或为荣宠,或为给娘家加官进爵才讨好邀宠于皇帝,华妃不是,华妃是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的表现,才会如此嫉妒自己宠幸别的妃子,自己多看了一眼别人。   太后说过华妃不能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年羹尧一定会挟持这个孩子当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皇帝的宝座,太后与自己才会想出欢宜香这一招。每当年羹尧立功,他就会去华妃那里,以示恩宠,有安抚年羹尧之意。可如今,皇帝也想不透了,自己去华妃那里,只是为了安抚沙场将士,还是自己真的想见华妃。   万人之上的座位是孤寂的,皇帝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没有算计,不为荣华富贵,华妃就是这样的人,当然,是从前的华妃,不过皇帝并不知道,如今之华妃已非昨日之华妃。这日皇帝在景仁宫与皇后用过晚膳后,皇后试探着问皇帝是否要去碎玉轩陪伴莞嫔,眼看皇帝确有这意思,皇后忙道:“皇上虽然看重莞嫔的胎,但也别委屈了自己,臣妾也日日派人去关照莞嫔的,皇上尽可放心,后宫许多姐妹们都盼着见皇上一面呢,不如今晚皇上去…”   皇后本想建议皇帝去看看安常在,不想皇后的话点醒了皇帝,是有段时间没见华妃了,他也不知道当皇后谈论起后宫时,自己怎么突然想到了华妃,一般皇后这样说的时候,自己想着去欣贵人或惠贵人等处,不知道华妃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于是乎皇帝打断皇后的话道:“皇后说的不错,朕总在莞嫔那里,难免后宫众人认为朕偏心,而心生怨恨,今晚朕就去瞧瞧华妃,她扑出去救富察贵人,身上落下伤痕,上次还见她在上药,如今朕也该去瞧瞧。”   皇后心中虽然失望,但仍旧笑说:“是了,还是皇上想得周到,臣妾近日头风发作,竟把这事给忘了,还是皇上您体恤后宫姐妹,那皇上您快去吧,华妃见到您一定高兴。”   ? ☆、荣宠加身 ?  翊坤宫庭前小园中,几株芍药开的正好,寝殿内的华妃早已卸妆准备安寝,但是长夜漫漫,一个人实在难熬,便命颂芝在案前支了登□□坐,前世也是在这样的凄冷的夜里,莞嫔小产后,自己给皇帝写过陈情书,听说皇上看过颇为动容,但仍是没有原谅自己。如今春夜微凉,华妃便有感而发,叹道:“颂芝,拿笔墨来。”   只见华妃作词一首虞美人:   春夜卸罢残妆早,又弃绫罗袄。   云鬓花颜钗环松,去岁人面桃花今不同。   人间芳菲已开败,徒留残瓣在。   问君妾愁能知否?韶华易逝一笑难回眸。   华妃不喜如此感伤的自己,恨自己还为皇帝伤心,便想将诗作就着蜡烛火焰烧掉,不想有人在身后笑道:“写的什么?朕也瞧瞧。” 倒把华妃一惊,这才发现,皇帝又悄无声息的来了自己宫里,来到自己跟前,华妃嗔道:“皇上每次都要这样吓臣妾一跳么。”皇帝笑道:“你这翊坤宫的宫人都被你遣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宫人四处当差估计也没瞧见朕,进来只看到你在写什么东西,怕饶了你的思绪,便没让苏培盛通传。”   说实话,皇帝虽然平日里不来,但华妃的内心还是盼着皇帝的,只见皇帝穿着常服,不似龙袍那样威严,看向她的神色十分柔和,深邃的眼中多了一些温暖,华妃第一次见这样的眼神,一时竟愣住了。   只见皇帝拿起诗作看了一遍,微微皱眉道:“怎么作如此伤感之语,犹记得你当初入王府时是那样明媚娇艳,如今却也变得伤春悲秋了,到底怎么了?”   华妃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应答,总不能说因为我发现你给我的欢宜香里有麝香吧,皇帝见华妃郁郁不语,便没有再问,只说:“你是不是看到富察贵人与莞嫔皆有身孕,你想起咱们的那个孩子了?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还是放不下。”   孩子,皇帝竟然主动提起孩子,这是华妃没有想到的,他一直以为皇帝已经忘了他们的孩子,没想到,他还记着……华妃道:“臣妾福薄,没能保住孩子,只希望好好调养身子,能够再一次怀上龙胎。”见皇帝欲言又止的样子,华妃心中冷笑,怎么,你的欢宜香为我编织了一个恩宠的好梦,却是不育的恶源,听到我还被蒙在鼓中,你不愿说出来,便是不愿意补救了。   室内只剩皇帝与华妃二人,此刻气氛有些许沉闷,皇帝转了话题道:“上次朕见你还在敷药,现下可大好了?”说着便要撩开华妃的袖子看,华妃侧身避过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的伤不是什么要紧事,皮外之伤,好的差不多了。”皇帝结实的手臂揽过华妃,语中含笑道:“这不是要紧事,那什么是要紧事,莫非你觉得朕来看你,为的事别的要紧事么?”皇帝语气越发调笑,身上散发出的龙涎香夹带着一丝暧昧的气味,华妃还没来得急羞红脸,下一刻便被皇帝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春夜寂静,庭前芍药婀娜多娇。   翌日,皇帝早朝之余便命内务府给华妃送去新进贡的胭脂膏子,眉黛,云锦,新茶等,还有专门培植的红绡,金蕊,赤霞,珊瑚,晴白,烟粉,等各色芍药盆栽,都是华妃喜爱的。华妃心中自是感动,想等皇帝下了朝,便去谢恩一番。   这里华妃准备出门给皇后请安,沿路上碰到不少耳报神极快的妃嫔,听到皇帝宠幸了华妃,都凑过来给华妃请安说话,只可惜华妃也淡淡的,不太答理她们,众人只好怏怏地散去。及到了景仁宫,没想到皇帝也在那里,原来皇帝下了早朝说有事情要宣告后宫,便来了景仁宫。   等众人到齐,皇帝便看向华妃说到:“今日前朝有佳讯,华妃的兄长在西南立了战功,朕已经嘉赏了他和年府,虽说华妃你不喜加封,但年家立功,朕若不晋你的位分,别人会揣测朕薄待了你,而你在后宫恪守妃子本分,怎么说都要给你晋封的。”   来不及推辞,已有皇帝让苏培盛出来念道:“华妃接旨。”华妃只得跪下听旨,“朕惟起化璇闱,爰赖赞襄之职。协宣坤教,允推淑慎之贤。华妃着封为华贵妃,钦哉。” 事已至此,华妃只得接旨谢恩。   此次册封华妃为华贵妃,皇帝并未提前与皇后商量,见到华贵妃风头正盛,皇后心生嫉恨,但依旧端庄得体,与众人共同向华贵妃道喜,皇帝现在跟皇后说的话越来越少了,皇后不能不心急,只听她笑道:“年氏一族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华贵妃的兄长屡立战功,贵妃妹妹在后宫服侍皇上甚为妥帖,又与姐妹们极为和睦,现在加封为贵妃,真是社稷之福,后宫之福啊。”   华贵妃冷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像臣妾一样,有个好哥哥的。”   虽被封为贵妃,但她心里是极为失望的,原本以为皇帝对她真的用心了,动情了,才傍晚来看她,早上又送来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想到是因为哥哥与侄儿在外带兵,又立了战功,皇帝才又赏又封的,故而皇后的话正好刺痛了她,她才那样回皇后的话。   听到华贵妃这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皇后笑而不语,皇上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像华贵妃道:“有你是朕的福气,朕已命内务府挑选吉日为你册封,华贵妃,你可要好好准备。”   早上请安便在这荣耀喜事中结束了,皇帝先行,众人一一告退,华贵妃临走前感受到莞嫔座位上射来的冷冷的目光,待她回头仔细看,只见莞嫔笑意盈盈的向她道恭喜,便怪自己多心了。   只见富察贵人又害喜了,作呕不止,宫人们连忙用轿撵抬回宫中歇养,她从有胎气起便经常害喜,所以只要富察贵人出门,宫人们一直预备着轿撵在外候着。   又有几个妃嫔在旁边嚼闲话说:“这富察贵人从怀胎起就时常害喜,十月怀胎可真是辛苦,不过到时候等孩子生下来,就有得福享啦。”   “可不是么,”欣贵人接口道“听说啊,这怀孕初期就害喜害得厉害的,怀的一般都是男孩,若是富察贵人生下的是个皇子,可不是有享不尽的福么。”   曹贵人道:“确实是啊,我怀温宜的时候也没有一开始就害喜的,都是到了四五个月才害喜的,说不准富察贵人怀的还真是位皇子。”又问一旁齐妃道:“齐妃姐姐,您当初怀三阿哥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啊,也跟富察贵人一样经常害喜么?”   齐妃拉下脸道:“本宫才不是跟她一样,她还没生呢,就皇子皇子的,要生的是个公主,有得她哭的。”   曹贵人又问莞嫔,莞嫔笑道:“不论男女,来着不拒,若是阿哥,妹妹希望他和三阿哥一样孝顺,若是公主,妹妹但愿她和温宜一样乖巧可爱。”   齐妃仍是一脸不快,自己所出的三阿哥不得皇上喜欢,富察贵人年轻美貌,如果生下个皇子,皇帝势必更加忘了自己和三阿哥,齐妃越想越担心,倒被皇后瞧出来了,只听皇后说道:“你们一大早过来给本宫请安也累了,都快回去歇息吧,尤其是莞嫔要注意身子啊,齐妃,你留下。”   ? ☆、连环毒计 ?  景仁宫中只留皇后与齐妃,齐妃唯唯诺诺坐在一旁,听皇后说道:“齐妃啊,你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样没有分寸。”   齐妃想辩驳:“皇后娘娘…”   皇后止住她,叹道:“本宫不想听你解释,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富察贵人的孩子生下来后会越过你和三阿哥去,是不是?可大家在后宫同为姐妹,共同侍奉皇上,皇上的孩子,便是后宫嫔妃共同的孩子,即便将来皇上要封她的孩子为太子,那你也无可奈何,只得认命,若有那么一天,本宫好歹是正宫,自然会护你们母子平安富贵。若是富察贵人母凭子贵,皇上要本宫退位让贤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本宫也无立足之地,只能自保了…”   齐妃急道:“可是她未必生的就是个皇子啊,而且,她不是还没生么…”   “那又怎样,”皇后喝道,“又本宫在,你别想动什么歪脑筋,如果富察贵人的胎出事,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皇上一定会拿本宫是问。况且,华妃刚刚被加封为贵妃,她一向喜欢与本宫作对,如果富察贵人出事,华贵妃会放过打压本宫的这么好的机会么?她已是贵妃,斗倒了本宫,皇后的宝座会落在谁手里呢?”   皇后又危言耸听的说:“她不敢?她一直觊觎本宫的后位,皇上也对她越来越宠信,只怕你再加上三阿哥都比不上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景仁宫的果香也疏散不了齐妃心中的焦虑,齐妃说:“不会的,臣妾是三阿哥的生母,三阿哥听话孝顺,皇上不会忘了我们母子的,再说,还有莞嫔,华妃再怎么受宠,也越不过莞嫔的恩宠去…”   恰如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后的话语:“是啊,本宫忘了,还有莞嫔,如今富察贵人与莞嫔新宠新贵,又都怀有龙裔,本宫只怕要地位不保,更别说三阿哥和齐妃你了。”   齐妃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景仁宫的,心心念念的都是三阿哥的前程与母子二人的命运,一入宫门深似海,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他一定要成为太子当上皇帝,不然等到别人当上皇帝,他们母子二人就会沦落宫中任人宰割,历代皇帝善待亲兄弟的又有几个,为今之计,只有除去她二人怀的孩子,三阿哥被立为太子的几率才会大些。   华贵妃回到宫中,众人又是贺喜又是讨赏,少不得要应付打赏。又唤颂芝来道:“今日请安后,她们谈论的你也听到了,我看齐妃愤愤不平的,很是不满的样子,本宫担心她会对那两位下手,如果莞嫔与富察贵人有事来翊坤宫找本宫帮忙,本宫在的话自然好说,只是内务府在准备本宫的册封典礼,为了防止错漏发生意外,本宫难免不去盯着,所以若本宫不在,你就先应下来,也不要声张,等本宫回来再做打算。如今本宫晋封,皇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若是那两位有孕的出事,她指不定会栽赃到本宫身上了。”   颂芝忙用心记下主子的吩咐,回道:“请贵妃娘娘放心,奴婢都记下来了。不过,娘娘上次不是疑心安常在么,您说她跟富察贵人上次出事脱不了干系,怎么这会儿又说到皇后娘娘了?”   华贵妃冷笑道:“你是不知道,安常在其实是皇后的人,”不过理由却不能告诉颂芝,因为那是自己前世知道的,“所以本宫更能确定,皇后造的孽不少。”   安陵容,这一世,你这把好嗓子,会什么时候让皇后培养出来去讨皇上欢心呢?   且到了午膳时间,一色的清淡小菜,华贵妃本是爱食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的,因为她每天都要服用祛麝香的药,所以饮食上万般忌口,生怕冲了药性,如今服药也有一年多了,天天都吃这些缺油少盐的饭菜也吃腻了,现在又因哥哥立功自己被封为贵妃,认为皇上不是真心待她而生出许多不快来,便没胃口了,颂芝软语相劝,才勉强夹了一点菜,拨了几口饭,便要茶漱口。   到了下午,颂芝又端上汤药来服侍华贵妃喝下,只听得周宁海进来笑道:“娘娘,皇上今儿翻的是您的牌子,您可得好好准备接驾。”见周公公这么高兴,华贵妃便瞪了他一眼,让他退下。颂芝过来服侍华妃沐浴洗漱,临晚接驾皇帝,不提。   册封华贵妃的典礼办的极为热闹,皇帝赏了内务府与翊坤宫的人,这些日子皇帝除了处理朝政,白天都与莞嫔在一起用膳说话,照看她的身体,由于莞嫔身子不适合侍寝,皇帝心里偶尔也念着华贵妃,于是到了晚间皇帝便去了翊坤宫,由华贵妃服侍,一时间,碎玉轩与翊坤宫真是宫中最热闹的两处所在。   而富察贵人,只有在吵闹邀宠的时候,皇帝才会去看上她一会,莞嫔有孕倒也罢了,富察贵人嫉恨的是华贵妃,既说说她趁自己有孕争宠,又背地里嚼了她不少舌根。翊坤宫早已受华贵妃点明,无论富察贵人他们背地里说什么骂什么,都不要听不要放在心上,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这日富察贵人正喝安胎药,却有几个宫人挑拨,颇为不满的说道:“听说莞嫔娘娘的安胎药都是皇上亲手喂的,皇帝宠爱莞嫔娘娘不假,可是华贵妃凭着年大将军在外的战功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皇上的宠信,夜夜霸着皇上,还不让皇上来瞧咱们小主,害的小主连皇上的面都难见一次。”   女人孕中脾气大,富察贵人哪里还听得下去,一口气喝完安胎药后,连忙顶着个肚子去景仁宫找皇后哭诉,说皇帝不关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华贵妃魅惑皇上,挑拨皇上不来看她,要求皇后做主,皇后只得将华贵妃请来,二人在皇后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   这里颂芝留在翊坤宫没有跟去,因为华贵妃说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留她看着殿里,可巧碎玉轩的浣碧前来找华贵妃说有急事,关于莞嫔的,颂芝道:“这可怎么办,贵妃娘娘被皇后请走了,要不我去景仁宫通报。”浣碧急道:“万万不可,我们小主说了,我来找贵妃娘娘说的事只能贵妃娘娘一人知晓,再就是你了,万万不能让皇后他们知道,现在人多眼杂,千万别让宫人们看见我才是。”   颂芝想到最隐秘的地方莫过于娘娘的寝殿了,于是将浣碧带到华贵妃的寝殿中,让她稍等,自己去景仁宫偷偷地给华贵妃报信,浣碧十分感激,颂芝自去不提。   此刻景仁宫内,皇后道:“说到底,华贵妃你也失了分寸,毕竟有孕的是富察贵人,既然皇帝每晚都陪着你,那你劝皇上去一次富察贵人那里有何不可呢?富察贵人,你也别伤心了,本宫也在皇上面前提过,可惜皇上并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如今除了莞嫔,就是华贵妃你最得宠了,该让着有孕的嫔妃啊。”   华贵妃怒道:“恕臣妾说句冒昧的话,若是今日有孕的是臣妾,皇后娘娘也会像护着富察贵人一样,护着臣妾么?还是只是因为臣妾承蒙皇上宠爱,皇后你心有不甘呢?”   皇后道:“华贵妃你放肆,这是你该与本宫说话的礼数么?”   富察贵人帮腔道:“皇后娘娘,您瞧,华贵妃如今连您都敢得罪,可见她早已不把臣妾放在眼中,臣妾才是身怀龙裔的那个啊,华贵妃怀不上孩子便嫉妒臣妾,定是她哄得皇上不来见臣妾。”   句句揭开年世兰心中的伤疤,气愤的泪水止不住的冒出,花了妆容,只听她恨声道:“贱人!本宫好心救过你与你腹中胎儿,你不感恩也罢,还来这里闹,本宫若是有孕,还容你这贱人在这里对本宫放肆,你最好有本事保住你的孩子,别不识好人心!下次你再有意外,本宫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 ☆、朕相信你 ?  这里华贵妃怒气未消,却有宫人来报说翊坤宫的颂芝来寻华贵妃,说有奴婢打碎了华贵妃喜爱的玉镯子,正要撵出去,但那人哭闹着不肯走,故来求贵妃娘娘发落。华贵妃一听,便知是碎玉轩找她有急事,加上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便狠狠地瞪了富察贵人一眼,也不向皇后告退,便要离去。   富察贵人听华贵妃刚才说下次自己再有意外便不会管了,不由得怒道:“华贵妃,你,你竟敢咒我…”并不想轻易的放过这位目中无人的贵妃娘娘,想起身拦住华贵妃,可她突然表情极为痛苦的捂住隆起的小腹,接着惨叫异常,从座位上跌了下来,地上渐渐地沾上了血迹,血迹如一条蛇一般,蜿蜒向华妃脚下伸来。   “富察贵人!”皇后与华妃同时慌乱地叫道,众人手忙脚乱的要将富察贵人抬入偏殿内室,只听皇后道:“本宫偏殿陈设简陋,不如还是将她挪回延禧宫怡性轩吧,到时候太医诊治也方便些。”那富察贵人只一个劲儿的喊肚子疼,面色十分苍白。   华贵妃便道:“皇后娘娘,现下富察贵人这个样子,只怕是不宜奔波挪动,可娘娘您一心想让富察贵人离开此地,用意何在?”   今日之事实在蹊跷,景仁宫中起口角,看样子富察贵人只怕是要小产了,翊坤宫又来人寻自己只因碎玉轩有急事,华贵妃隐隐觉得此事背后跟皇后有关,她不能让皇后置身事外。   只听皇后语气强硬的说:“本宫说过了,景仁宫不如延禧宫方便,华贵妃你没听见么,你眼里还有无本宫,方才你便诅咒富察贵人,现下又多加阻拦,让她不能早看太医,你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富察贵人好生抬回去,再宣章太医去给她看看。”早有宫人们抬轿在外等候,将富察贵人用轿子抬走不提。   眼见现下没有回旋的余地,华贵妃只好先回翊坤宫,路上听颂芝大致禀报了浣碧来访之事,等她们急忙回宫后,却并未见浣碧的身影,怎么回事?华妃越发觉得蹊跷。   颂芝也手足无措道:“可能浣碧姑娘见等不到娘娘,便先行离去了吧,她是偷偷出来的不能让人瞧见,也不好在这里久待。”   如今也顾不得碎玉轩的事了,忙令人去打探延禧宫富察贵人的情况,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便有周宁海进来战战兢兢地回道:“听说富察贵人抬回宫后一直出血不止,章太医说如此下去不仅胎儿不保也会连累到富察贵人的性命,便用了催产的药,将…打下来了…富察贵人当场还骂您….说是孩子没了都是您咒的…然后她就晕过去了,现如今还不省人事。”   听到此时华贵妃已是惊怒交加,谁知周宁海继续说道:“当时皇上皇后都在那里,听到她这样说,皇上脸色很是不好呢,娘娘,你快想想办法吧。”   “无用!她自己保不住孩子还要赖本宫,即便皇上疑心本宫,也没有任何证据,如此荒诞的话,皇上是不会信的”华贵妃说道,心下还是有些后怕,这后宫的手段她是清楚的,捕风捉影,空穴来风比比皆是,别人怎么看她不担心,最怕的是皇帝相信这些。   见自己的主子神色不好,颂芝忙提醒道:“午膳时娘娘被急召去景仁宫,连午饭都是匆匆吃的,要不现下奴婢去准备几样爽口的点心,娘娘吃了休息一下。”   华贵妃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她也知道颂芝是担心自己,便也只好让她去准备,颂芝连忙去了,如今天气转温了,适宜的温度,和煦的春风却让华贵妃觉得无比焦躁炎热,等颂芝备好吃食点心,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庭前蜂蝶乱舞,斜阳斑驳,柳枝抽出嫩绿的新芽鲜嫩可爱,伴着微风轻轻摇曳。她的心境与这风和日丽的景色格格不入。   忽听得前面有人报:“皇后娘娘驾到。”皇后仪仗已到翊坤宫门前。   华贵妃心叫不好,待迎出去时,只见皇后凤冠华服,身后跟着不少宫女太监,一派皇家威严,只听她道:“华贵妃不必拘礼,本宫受皇上之命,查明后宫嫔妃小产真相,近日所有与富察贵人有关的人,事,物,本宫皆要一一查询,如今富察贵人说你的嫌疑最重,所以本宫不得不严查你宫里,既平她之愤,又可证妹妹你的清白。”   此时二人已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华贵妃严词相对,无奈皇后摆出正宫的架子,令宫人们强行到翊坤宫内搜宫,皇后冷笑道:“华贵妃,你说宫人们会搜出什么呢?你若现在老实招供谋害龙胎之事,交出相与的人与事物,本宫只论宫规处置你,若是你不愿承认,那本宫只能带你到皇上面前,任由皇上处置了。”   明知皇后摆明了要给自己扣罪定是有了万全的打算,但她仍然愤怒地回到:“搜宫还未出结果,娘娘便给臣妾定了罪名,皇后你这般神机妙算,自然也知道臣妾是否清白无辜!”   果然有宫人从翊坤宫内搜出巫蛊之物,上面写着富察贵人的生辰八字,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已一目了然,不但富察贵人被算计了,连自己也被冠上罪名,趁着自己在景仁宫情绪失控之时,浣碧支开颂芝后,便在自己宫中藏下这个东西,调虎离山,看来碎玉轩的那位并不相信自己,而且还主动出击,没想到,这一世,自己并未害人,皇后仍与甄嬛联手,要致自己直到死地才可。   今日之事是自己后知后觉失了防范,又涉及残害龙胎,孤立无援的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华贵妃恨声道:“皇后的手段真是高明,这种把戏也耍得出,你觉得皇上会信这种事情?”话虽如此,可是皇帝素来疑心重,无论自己如何辩驳,只要皇后等在旁推波助澜,皇帝说不定会疑心自己。   若说最了解皇帝心思的,非皇后莫属了,也只有她能轻易就找准出发点挑起皇帝的疑心,所以皇后并不理会华贵妃,只听得她向宫人们道:“去禀报皇上,就说从翊坤宫中搜到谋害富察贵人与龙胎之物,请皇上移驾景仁宫。”   接着又冷笑道:“华贵妃,走吧。”   斜阳西下,暮色匆匆,远处的山色隐于黄昏中,竟有些凄凉之意。   就这样,华贵妃被带到景仁宫跪于帝后面前,皇后陈述,华贵妃争辩,一时众人也分不清到底是华贵妃故意行此恶毒之事,还是皇后或其他人栽赃陷害的华贵妃。只是站在皇后这边的妃嫔众多,这些人从前都受到过前一世的华妃的打压与迫害,即便是落井下石她们也何乐而不为,所以皇后渐渐占了上风,只等皇帝定罪。   皇帝但瞧着华贵妃,半晌才道:“你先起来吧,虽已入春,地上到底凉,别沾了寒气。”皇帝又示意她入座,她木然坐下,等待皇帝的发落,众人亦是看热闹的情形。前世今生,早已凉透了心,冷落降位禁足赐死,她年世兰什么没有经历过,怪只怪不该去爱,临了落得个遍体鳞伤,自己不想也不能再争辩什么了。   皇帝只说了一句:“朕相信华贵妃。”   刹那间,如芳华盛开,她的心不再飘零,前世的种种悲伤,都任由它们沉浸在过往的岁月里,慢慢的逝去。   一世孤寂,如今默默的烟消云散,悲喜交加,心底涌上无数的感动,美丽而永恒。   ? ☆、君心何意? ?  “可是皇上…”皇后还想说话,却被皇帝举手示意拦下话语,道:“这一年多以来,贵妃未有错漏,服侍朕也甚为细致妥帖,朕虽最厌巫蛊之事,但贵妃心性贤良,事事以朕为重,故而朕不信她会行此恶毒之事,残害朕之龙裔,朕以为,此事中颇含蹊跷。”   皇帝又向众人道:“朕今已痛失一子,不能再失贵妃,今日之事既冲着她而来,朕即命华贵妃主审此事,找出真凶,查明实事,华贵妃,你尽可盘问众人,但行事切莫越了规矩,不要辜负朕待你之心,此外,”皇帝神色柔和充满向往,像是在谈论一件稀世珍宝,“莞嫔有孕,今日之事朕不准她前来,怕她受到一丝惊吓,所以贵妃勿要惊动碎玉轩,别惊扰了莞嫔。”   华贵妃自然知晓这个女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只得应了不去盘查碎玉轩的人,可恨这下她连浣碧也不能传唤了。   皇帝这样的处置,众人只道,果然年家不倒,皇帝就不会拿华贵妃怎么样,一时都忿忿不平,只听皇帝道:“今日富察贵人出事,只怕也冲撞到了莞嫔,朕要去看看她,你们也都记住不要在莞嫔面前,提富察贵人小产的事,若是惊扰了莞嫔,朕定不会轻饶!都散了吧。”众人忙应了自去不提。   景仁宫只留皇后与齐妃,皇后吸气闭目良久,想是被皇帝的举动气得不轻,睁开眼时,还是那个隐忍温和的皇后娘娘,只听她道:“齐妃,是你向本宫告发华贵妃私下行厌胜之术诅咒后宫嫔妃,只是皇上宽宥华贵妃,本宫也无可奈何了。只是如今时移世易,华贵妃要主审此事,你就不怕她查出来是你在陷害她么。”   齐妃手足无措道:“当时是曹贵人来告知臣妾此事的,臣妾并未参与其中啊,是曹贵人不满华贵妃弃用她断了前程,又见华贵妃与莞嫔走得近,这才机缘巧合的挑唆了浣碧为她做事,把那脏东西藏在了翊坤宫中华贵妃的寝殿里,本想治华贵妃一个滥用巫蛊心术不正之罪,没想到真的害到了富察贵人。”   “那这事莞嫔知道么?你们利用了她的人。”皇后问道。   齐妃糯糯道:“浣碧那丫头虽是莞嫔的陪嫁兼贴身侍女,但听曹贵人说,莞嫔与华贵妃已生了嫌隙,加上皇上下令不准惊动莞嫔,所以臣妾想,华贵妃应该是不会将浣碧牵扯进去,莞嫔自然也就不能知道了。”   皇后严声道:“本宫知道你为三阿哥的前程担心,可是这种事太过冒险了,一不小心就会把你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三阿哥的前途你还要不要了?”   齐妃忙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再也不敢了。此事只有曹贵人与臣妾等知晓,如今要严查,臣妾等定会咬紧牙关,不让华贵妃得逞的。”   皇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仍是温和的嘱咐了齐妃许多关于教导三阿哥的话,然后让齐妃退下了,齐妃放宽心离开了,但皇后没有告诉齐妃,她在曹贵人与富察贵人身边安插了眼线,从曹贵人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皇后便知晓了。   于是皇后一边令人将富察贵人当时服用的那碗安胎药换成落胎药,一边令其宫人在一旁挑唆富察贵人,趁着富察贵人与华贵妃皆在景仁宫时,延禧宫抹去一切痕迹,曹贵人等有了机会在翊坤宫藏匿巫蛊之物,一切都天衣无缝,只输在最后一步,是皇后低估了的,皇帝对华贵妃的容忍。   回到翊坤宫时,华贵妃已是精疲力尽,折腾了一天,总算度过了难关,所幸皇帝还让她主理此事,点上红烛摇曳,从纱窗外看去,芍药簇簇花托如烟霞,她开始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今日在景仁宫没有一个嫔妃站在自己这边的,还有落井下石,公报私仇的,实在是令人气愤。   想到自己这一世颇为收敛,并未害过谁,谁知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是不是只要年家不倒,自己不死,就仍是大家攻击的对象呢!这次必定要抓住她们的把柄才行。   于是唤过颂芝道:“你拿些银钱珠宝之类的,重重的赏给延禧宫的所有宫人们,让她们发现蛛丝马迹的都来告知本宫,那日富察贵人吃了什么,说了什么,什么人来过,事无巨细都要查明,当然这事要秘密进行,不然她们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来了。”   果然不出一日,便有延禧宫的宫人悄悄告知这边,当时富察贵人是受宫人挑唆的,也没有吃别的东西,都跟往常一样的饮食。看来这事是有人在筹谋算计自己了,只是华贵妃不明白,富察贵人怎么就小产了呢,想到她那痛苦的表情与形状,与数年前自己落胎时一模一样,当年自己是喝了一碗落胎药才小产的,那她呢   华贵妃赶紧派人询问当日富察贵人所喝汤药与药渣,得知的结果却是无迹可寻,华贵妃心下冷笑,昨日喝的汤药,今天就找不到药渣了,延禧宫的人就勤快至此么,越是无迹可寻,越是有诡异!   当下令人传来当日挑唆过富察贵人的几个宫人并煎药的宫人,那几个宫人自然战战兢兢,跪地求饶,众人忙七嘴八舌地道:“当时大家只图口舌之快才乱嚼舌根,带头挑唆的那个宫人昨儿突发暴病死了,煎药的宫人是新换的,从前煎药的人因为熬制了催产的药被小主下令活活打死了,还请贵妃娘娘饶命,可怜奴才们。”   催产药是章太医为保富察贵人的性命才令熬制的,谁想富察贵人拿了这煎药的奴才的命出了气,这人想来也是熬制过落胎药的那位了,得了暴病的更不用说,被人杀人灭口了,事到如今已无需再审,只会闹得人心惶惶再生事端。   所以这晚华贵妃只是将自己所调查的结果告诉了皇帝,并未提她所猜测之事,皇帝也并不糊涂,安慰她道:“只要不牵扯到你就好,后宫如此污乱,委屈你了。”   华贵妃轻声道:“多谢皇上厚爱,只是,皇上为什么这样相信臣妾?”她不敢多问,这是因为年家的缘故还是只是纯粹的相信自己呢?   月色迷离寒烟轻笼,垂花清丽晚风徐徐,春景虽美佳人含愁,不知君心为何意。   皇帝眼含波澜,双唇不似往日冷峻,轻笑道:“朕每晚与你同榻,若你真起歹心,朕还看不出来?”   听到他如此说,华贵妃不知是该喜该悲,论喜,皇帝真心相信自己令人感动,论悲,前世的她,不也看不出来枕边人的算计么?   而莞嫔辗转听闻此事经过后,便臆测道,华贵妃救过富察贵人必定是想为己所用,她没有孩子,便想依靠富察贵人的孩子,但是富察贵人并不对她感激,又不能确定龙裔是男是女,既然不能收为己用,便只能除之了。   莞嫔不由叹道,华贵妃果然心机变得越发深沉了,所幸素日来往的敬妃,眉庄,陵容等,皆是真心相待之人,眉庄日日过来关心不说,还有陵容特意送来的舒痕胶实在好用,才用了一盒,疤痕便消除得差不多了。华贵妃还提醒自己要小心陵容,真是心机算计之人总爱挑拨离间,由此便更不与华贵妃来往了。? ☆、玉碎轩冷 ?  每隔几日,莞嫔都要到御花园散心,园中景致最能怡情养性,对孕妇很有好处。夏日白昼时分渐渐的变长了,草木葱郁绿荫浓浓,池塘里的鱼儿游得欢快,将那水面上的楼台倒影也划散了,一阵微风吹来,处处都是蔷薇的香味。   今日她却没有来,自前日起,她便有些胎动不安,人也有气无力的,吃不下饭,请章太医来把脉后,章太医只说是孕妇夏日容易烦躁,要她多注意休息,又开了许多进补的药方。   由于上次她疑心温实初是华贵妃的人,闹得两人不欢而散,加上皇后特地请太医院院判章弥来替她安胎,这位院判极有权威,又是妇婴一科的圣手,她便没有再召温实初来请脉。那温太医在太医院初为新秀,又得皇帝器重,每日研制药方,照理太医院等事务,十分繁琐,他也忙得不亦乐乎,且莞嫔并未宣召,又有章太医安胎,故而不曾再来碎玉轩为莞嫔请脉了。   皇帝瞧见莞嫔怀孕实在受罪,既心疼又担忧,恨不得用鲍参翅肚填满她的肚子,又骂太医无能,莞嫔道:“皇上不要责怪太医了,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只因臣妾是头一胎,所以辛苦些。”   皇帝温和道:“还是你心善,你总是愿意体谅,等你生下孩子,朕就封你为妃,日日陪着你,好不好?”   说到底,皇帝心里还是有一丝慌乱的,纯元皇后当年怀孕是便是如同这样百般的不适,神色憔悴,他真担心莞嫔会如同纯元一般,离他而去。   莞嫔露出即将为人母的神情,抚着肚子笑道:“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和咱们的孩子一起。”   琴瑟再御,岁月静好。   且说这日御花园中石榴花盛开,红如火焰,醉似胭脂,皇后,华贵妃,齐妃,敬妃,莞嫔,惠贵人,欣贵人等众嫔妃都前去观赏,特别是有一枝干上花开无数,像一大片红霞,叫人赏心悦目。   可巧这华贵妃与莞嫔都看上了,都想折回去插瓶,两人的手碰到一块儿去了,可二人心中皆有嫌隙,竟没有要互相谦让的意思,众人都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到底顾及龙裔,华贵妃只得道:“看在莞嫔你怀有身孕,说不了几句话就气喘吁吁的份儿上,本宫就把这枝石榴花让给你,免得大家说本宫欺负你。”   莞嫔笑道:“臣妾先替皇上谢过娘娘的美意了,只是,臣妾已得皇上圣恩,既然这石榴花是娘娘所爱,还是让给娘娘先挑选吧。”她不愿意成全华贵妃的谦让之德,如果皇上知道了,定会夸赞华贵妃一番,她可不能让年世兰得到皇上更多的赞誉与自己分宠。   华贵妃冷笑道:“你不用替皇上多谢本宫,瞧你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你还是多花些时间安胎吧。”说完便让颂芝把那枝红石榴花折了下来。   皇后等都赞道还是莞嫔明事理,有谦让美德,又着实对莞嫔嘘寒问暖了一番。   华贵妃受不了这些人的虚情假意,便叹道:“好好的景致都叫人给打扰了,真是扫兴,皇上说晚上要来用膳,臣妾先回去准备了。”说完给皇后简单的行了一礼便扬长而去,颂芝周宁海等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勤政殿里,皇帝朝政要事繁忙,今日礼部尚书,侍郎等人都上本弹劾年羹尧在外作威作福,骄横跋扈等罪,这令皇帝十分恼怒,本想直接定罪,但因顾忌华贵妃才犹豫不决。   皇后这厢带了些自做的吃食点心过来请安,见皇帝愁云满容便询问了几句,皇帝只说是为了大臣们参奏年羹尧的事情,并未多提。   及至傍晚,华贵妃伺候皇帝用膳完毕,只听外面乱哄哄的,随即苏培盛慌忙进来道:“皇..皇上,不好了,碎玉轩出..出事了!”皇帝急忙丢开了漱口的茶杯,向门外跑去,茶杯重重地掉在地上,砸成粉碎。   华贵妃也忙带了人跟上了皇帝,路上又有皇后敬妃惠贵人等赶到,及到了碎玉轩,只听得哭声一片,原来下午起莞嫔就十分不适,腹痛难忍,后来竟小产了,连章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莞嫔娘娘是过于体虚,加之怀的是头胎实在辛苦,所以很难保住胎儿。   看着昏迷在床榻上的莞嫔,瘦弱的小脸纯白如雪,皇帝心疼不已,坐立不安,又亲自给她喂药。   许久莞嫔才清醒过来,得知孩子没了之后,嚎啕大哭,皇帝亦是不能自持的红了眼眶道:“嬛嬛,你别伤心,孩子总会有的,太医说你身子过于虚弱才没能保住胎儿,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再生几个就是。”   “身子虚弱?”莞嫔想起自己曾经受到过余氏的毒害,便恨声向华贵妃道,“余氏当初投毒谋害过我,是不是你指使的?若不是她,我怎会落得身子虚弱!”   皇帝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华贵妃,华贵妃急忙道:“当初之事早已了结,当时的丽嫔也说了与本宫无关,你身子虚弱怎能怪到本宫的头上!”   莞嫔又想起刚入宫时为了避宠,曾经服食过极为性寒的药物而得病卧床许久,说不定也是因为那…可是这么多妃嫔一个接一个的小产,极是怪异,莞嫔实在想不通缘由,只得恨恨地看着华贵妃不语。   皇帝见此便道:“华贵妃,你先退下吧。”   像是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女孩,华贵妃委屈道:“皇上,您是相信臣妾的,当初的事情也早有定论…”   话未说完,只听皇后忙宽慰道:“华贵妃,你就别再让皇上操心了,皇上白日里要操心你们年府的事情,到了晚上还得操心你的事情,你若是不懂事还要赖在这里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皇帝对你兄长和对你的一片关心。”   “兄长?”华贵妃惊道,想到前世哥哥获罪被赐死,语气不由得发颤,“皇上,是不是臣妾的兄长做错了什么事情?”   皇帝虽反感皇后的插话,但事已至此只得道:“前朝的事朕自有定论,你兄长归你兄长,朕不会迁怒与你的,你退下吧,你们也全都退下吧,朕想独自陪陪莞嫔。”   众人自退去不提,华贵妃也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由颂芝等搀上撵轿回宫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后,有皇帝身边的人来传口谕,令华贵妃禁足一月思过。   思过?本宫何过之有?   派人偷偷地出去打探,原来那厢皇帝安慰莞嫔时,有宫人说今日莞嫔一整天都神思不宁才动了胎气,原因是因为华贵妃在御花园与莞嫔争抢花枝,华贵妃恃宠而骄,又搬出皇上来,莞嫔抢不过,回宫后十分伤心,郁郁寡欢。   荒谬!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皇上,你竟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么!难道这些天的软语温存都是假的么!   而莞嫔心里也怀疑小产跟华贵妃有关,故而宫人颠倒是非时并没有出声阻止,认为她们只是在替自己出气罢了,只是现下孩子没了,她心中实在凄凉悲苦,日日以泪洗面。   皇帝天天来劝慰都不见效,莞嫔也时常对皇帝冷言冷语的,所以皇帝后来竟不大过来了,一是看见莞嫔伤心他也伤心,二是觉得莞嫔似乎在责备他没有照顾好她之意,皇帝近乡情更怯,便不再过去了,但碎玉轩的消息却天天听在耳边,只盼着莞嫔能尽快脱离悲伤,敞开心扉与自己相见。   ? ☆、意外之喜 ?  这些天,莞嫔将自己封闭在碎玉轩,华贵妃被禁足翊坤宫,皇后贤德,特地安排了安常在服侍皇帝,安常在玲珑可爱,小鸟依人,极得皇帝喜爱,皇帝连赞皇后体贴,皇后也很是高兴。   要说这安常在的歌声恰如黄鹂般清脆,简直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皇帝却知,她的嗓音像极了已故的纯元皇后,这一点尤为难得,于是皇帝每日都要笙歌燕舞,定要安常在陪侍,现下又给她封了安贵人。   这里华贵妃被禁足,所幸衣食用物一应不缺,只是自己及翊坤宫的宫人们都不能出去,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前世自己确实折磨了莞嫔,间接导致了她小产,可这一世她什么都没做,还是要怪罪到自己的头上么?   如今华贵妃已无心思多想这些,要紧的是哥哥的事,她散了不少钱财给宫人,让他们尽一切可能为自己打探到前朝的消息,于是送水的送菜的洒扫的宫人们都行动起来了,反正他们平日里也爱传递小道消息,现在拿钱办事,更打听的起劲了,难免有些夸大的言辞。   有人说皇帝斥责了年大将军,有人说皇帝派人去问责年大将军,还有人道皇帝正在着手处置年大将军,听到这些消息,把个华贵妃急的茶饭不思,日夜难安,一心想求见皇帝为自己兄长申辩,所谓火急攻心,华贵妃焦虑之下竟病倒在床,宫人们都知不好,连忙要求请来太医给主子看病。   皇帝也明白自己不问清事实便惩罚华贵妃有失分寸,况且禁足对贵妃来说是极大的羞辱,当初只是为了平息莞嫔怨气才这样做的,现下听闻她生病,也赶忙去看视。   由于华贵妃被禁足,所以太医院内不大敢有人去给她看病,只有一个新来的太医不知情,被人怂恿着去了,这太医第一次见皇帝,连忙跪下行大礼,又战战兢兢地给贵妃把脉,半柱香后,太医神情激动,满脸喜悦拜倒在地向皇帝道喜,原来贵妃娘娘已有一月身孕了!   皇帝惊了半晌,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用了欢宜香损怀了身子吗,怎么还能怀上孩子,又问了太医一遍,太医不解,但仍笑着重复道贵妃娘娘已有一月身孕了。   是了,华贵妃已经一年多不用欢宜香了,平日里她又保养得好,皇帝思量,这东西虽然能保证用的人不能怀上孩子,但未必会绝育。   对于年世兰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是喜从天降,她满怀喜悦的轻轻掀开床幔的一角,望向皇帝,眼里带着一种夙愿达成的激动情绪。   皇帝又问到胎相,太医道:“贵妃娘娘身体康健,胎气稳固。”皇帝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虽然朕与太后都忌惮年府的势力,才一直不让她有孕,但是宫中妃嫔皆不能保胎,朕膝下子嗣稀薄愧对皇家祖宗,今世兰心性平和,定能恪守妃子本分,朝中不喜年羹尧一党的朝臣众多,也不愁打压不了年府了,那么这个孩子…   于是皇帝向华贵妃笑道:“爱妃求子得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朕心甚悦”,又向太医道:“你今日向朕禀报如此喜事,特赐你黄金百两,御书宝墨各二份。”那太医喜得连连磕头谢恩,自去不提。   一时翊坤宫众人又前来磕头行礼道喜讨赏的,将皇帝华贵妃二人哄得不亦乐乎,也嫌吵闹便令他们都退下了,只留颂芝在一旁看茶倒水,那颂芝又是个极体贴华贵妃心意的,奉完茶水后,便只站的离寝殿远远的,不愿打搅他二人私语。   皇帝见榻上的华贵妃只着单薄夏衣,便皱眉道:“虽已入夏,你还是得穿厚实一点,春捂秋冻,现在就穿的这么凉爽,招了寒气可怎么好?你现在又怀着身孕千万要当心身子。”   华贵妃此刻的心中已被喜悦填满,也忙着应了皇帝的话,见皇帝从榻上堆的锦被中拿出一床来给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上,便又觉得好笑道:“哪里就冻死臣妾了。”话未说完便被皇帝佯怒一瞪,心下涌起一番甜蜜来,忽又忙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问皇上…”   皇帝无奈道:“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现下有孕朕不想让你因为你哥哥的事情而郁郁寡欢,你哥哥的事情朕会暂缓处置,只要他不过分懂得知错能改,朕也不会紧抓着他不放的,你放心。”   华贵妃有些受宠若惊,前世皇帝是那么的不留情面啊,自己磕破了头都没能为哥哥求得半点宽恕,今世却轻易放过了哥哥,想来她年世兰的命运今世也应该会好转吧!   二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又有苏培盛在外提醒到了午膳时间,询问皇帝在哪里用膳,皇帝自然是要陪着华贵妃的,便叫御膳房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与进补的汤,都送来翊坤宫,这里宫人们有服侍华贵妃起来更衣等,午膳时分皇帝更是对华贵妃百般照顾劝食。   午后皇帝要去处理政务,临行前向华贵妃道:“朕先前处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但你要体谅为了安抚众人许多事朕不得不去做,莞嫔她…也罢…如今你有了身孕朕自然不能再让你受委屈,朕会解除翊坤宫的禁足,为了让你安心养胎,朕会下令一律来此恭贺道喜的人你都可以不见。”   翊坤宫笑语不绝于耳,而景仁宫内皇后先是不信华贵妃有孕之事,后来见皇帝又来嘱咐她让她多照看华贵妃的胎,才不得不信。没想到华贵妃竟会有孕,没想到华贵妃竟能有孕!   皇后叹道,是她疏忽了,她不知从何时起翊坤宫不再用欢宜香,她不知从何时起,安插在翊坤宫外的眼线被华贵妃神不知鬼不觉的拔除了。年世兰看似没有参与后宫争宠,但每一步她都是稳稳的在走,直至今日重夺圣心。   皇后多年来深爱皇帝,心意并不会比华贵妃少,她万万不能见到皇帝与华贵妃恩爱,生子,即便他们防范得再好,华贵妃与她腹中之子一定不能全活!没生下倒也罢,可万一生下来了,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享受天伦之乐!   女人的嫉妒心是残忍的,恶毒的,可以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但是皇后并没有忘记,她在皇帝心中还是温柔贤惠的皇后,她最担心皇帝发现她真实面目而厌弃自己,所以她只会使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阴暗手段,慢慢地致人于死地,她并不着急,宫中时日还长,她都是这么被后宫斗争浸染过来的。   华贵妃一朝怀孕,皇帝又不许众人惊扰,于是嫔妃们都只好差人送去表礼,作为皇帝的新宠,最会刺绣的安贵人,也绣了不少婴孩用的肚兜,虎头帽,大人用的荷包,手帕等物着宫人们送去翊坤宫该,华贵妃知晓安贵人背后的主子是景仁宫那位,便假意笑纳了,事后连同所有的表礼一一都远远的堆在阁楼里。   翊坤宫伺候的人大多是华贵妃的亲信了,又有皇帝时常关照,加上皇帝令温实初替她安胎,那温太医又是极为老实心善的人,所以华贵妃这一胎保得甚是妥帖。   相比之下,碎玉轩却渐渐地冷清了,皇帝甚少去看望失子的莞嫔,而只有皇后知道,皇帝越是关心莞嫔就越是不敢去看。除了端妃敬妃惠贵人几个常去探望说话,真真是门可罗雀了。   ? ☆、福祸所依 ?  八月中秋桂花飘香,九月重阳遍插茱萸,十月下元祭祀祖先。   快到年下了,太后除了大节庆之日平时都闭门不出,这日太后与帝后及众妃嫔于宗庙祭祀先祖,里面设立无数烛台香火,献菜奠酒,张屏围彩,一派威严肃穆,众人鸦雀无声。乐官及宫人们奏乐,众人恭迎圣驾,上香行礼,叩拜先祖,三跪九叩,。   华贵妃虽有孕在身,但也不敢懈怠,劳累了一天,及至晚间便有些撑不住了,不但隐隐觉得有些胎动不适,腰背也是十分酸痛,太后皇帝等忙令人送她回去休息,这里众人也渐渐的散去。   华贵妃回宫后,颂芝忙请信得过的温太医来安胎,华贵妃虽然身体内麝香已除,但是母体长期被此毒物损害,故而胎儿月份越大母体越危险。太医又是用针灸又是熏艾叶才将胎稳下来,自此,华贵妃越发小心谨慎了,但身子也越来越虚弱。   天气微寒,寿康宫里,皇帝扶着太后入座,又有孙姑姑捧茶奉上。茶毕,太后道:“华贵妃的身子瞧着快有五个月了吧。”皇帝笑回道:“是,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产了。”   太后接过宫人奉上的手炉,叹道:“皇帝当初要保这个孩子,也知道该怎么保这个孩子。如今年羹尧羽翼丰满,若到时华贵妃诞下皇子…”   皇帝忙道:“皇额娘说过,华贵妃可以有孩子,但是前提是除去年羹尧,以免她诞下皇子,年羹尧扶持这个孩子当上太子,再控制朝政夺去朕的江山。所以儿子已命督察员御史,礼部尚书等说得上话的官员们暗地里搜集年羹尧的罪证,只等时机到了便数罪并罚除之。”   太后点头不语,又嘱咐他不要总是避见莞嫔,皇帝答应了。皇帝晚间又去翊坤宫看了华贵妃,确定她安然无恙才离去。莞嫔那里他暂时还顾不上,心结还得她自己慢慢开解罢。   到了年下,竟下了一场大雪,飘飘如柳絮,皇城内的景致映着大雪显得十分夺目。华贵妃自从上次祭祀后便劳累了,一直在宫内休息,所以这日皇帝初雪宫宴她竟没有去,皇帝派人给她送来许多家宴上的珍馐。   后来又听说莞嫔复宠,原来初雪这日惠贵人牵线搭桥,令莞嫔与皇帝重会倚梅园,二人和好如初。莞嫔欲拒还迎,将皇帝的心勾得紧紧地,一连几日都宿在碎玉轩,皇帝眼里再无旁人。   华贵妃叹道,怪不得近日皇帝不来看本宫了。所幸翊坤宫上下十分小心,吃穿用行全都仔细检查复验,所以并未有什么对她与胎儿有害的人和事物能够接近她。   而皇后见莞嫔复宠,莞嫔的父亲佥都御史又得皇帝器重,便想好好利用这个时机对付年家,于是皇后动用自己的权利,让手中可用的官员们,在外极尽奉承年羹尧,事事以年羹尧为尊,怂恿年羹尧做出许多贪赃受贿,徇私枉法的事情来,这些人更加附庸年羹尧,于是这位年大将军日益任性妄为盛气凌人。   而这些事情,都被通报给调查年羹尧的以莞嫔父亲为首的官员们那里。   冬雪早已消融,柳芽新发,御花园中,有许多鸟雀燕舞莺啼,一时几个在绿枝旁蹦蹦跳跳,一时又一群都到花丛中嬉闹。   这日四月小满,离莞嫔的生辰近了,皇帝午后在偏殿中与苏公公讨论给莞嫔举办生辰的事情。   忽有翊坤宫宫人在外求见,因为华贵妃这些时日胎动不安,所以皇帝命翊坤宫的消息都要呈报上来,忙命人召进,来的人是颂芝,皇帝见她慌慌张张的,还未等她开口,便知华贵妃要临盆了,传了轿撵直驱翊坤宫。   临近黄昏,被阵痛折磨得精疲力尽的华贵妃终于诞下皇子,太后皇帝十分欣喜,太后是看了又看,又从显贵宗室里精选奶口二人给小阿哥当乳母,皇帝给小阿哥起名为弘福,取洪福齐天之意,且重赏翊坤宫宫人们,大赦天下。   宫中大摆筵席,普天同庆,连莞嫔的生辰都被压了下去,但皇帝仍然陪莞嫔用膳吃了长寿面,一应寿礼赏赐十分隆重,过后便急忙要去看华贵妃与小阿哥,莞嫔虽然心中失落但没有挂在面子上。   这华贵妃由于怀孕时过于劳累了,这下拼尽力气生产后便时常气短乏力,头昏目眩,元气亏损十分重要,需要卧床喝药静养,但每日还是要令乳娘抱来孩子给她瞧上许久,直到被劝说乳娘要给小阿哥喂奶才恋恋放手。   皇帝也说她,叫她先好生保养,想看孩子,以后要看多少看不得的,小阿哥弘福的眉眼十分像皇帝,皇帝也对这个小儿子也爱不释手,对华贵妃的宠爱也越来越多。   皇后只去看望过一次,后来说头风发作不好出门便不再去了,因为华贵妃十分防范皇后,并不让皇后抱或者触及小阿哥,这让皇后心里十分恼怒,但她还在暗地里筹谋打压年府的事情,所以并未当面迁怒华贵妃,只是避而不见罢了。   皇后见华贵妃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便令人送去许多补血益气的补药,心下却冷笑,只想着给华贵妃最后的致命一击,便能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了,给皇帝生下了孩子又受皇帝如此宠爱的人,她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前朝众臣们搜集年羹尧的罪状越来越多,年羹尧也有所发觉,但自己的妹妹即是贵妃又诞下皇子,他不相信皇帝会动他,故而趁着进宫看望华贵妃的时候,闲聊谈笑着说起此事,还道这些臣子真是不怕死活不知天高地厚。   前世哥哥的下场年世兰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听见这些事情与前世事发时一模一样,不由得心惊肉跳,急劝哥哥收手向皇帝去认错,但不可一世的年羹尧此时大权在握,怎肯听从妹妹的话去向皇帝认错,自己还是皇帝的恩人呢,哪有恩人认错的道理!   年羹尧见妹妹屡次规劝自己行事,要自己向皇帝低头,不由觉得妹妹是只为夫家,不顾娘家,虽恼怒但又不好发作,也没多说什么,只一声不吭的抬腿走了。   这里华贵妃见哥哥拔腿就走,不听劝告,又着人去打探外面的消息方知哥哥所说的不假,那些官员们都搜集了不少年哥哥的罪证,且民间对哥哥的行为声讨的人也是人声鼎沸,哥哥不为所动仍旧目中无人,烦恼担忧之下,华贵妃的身体一落千丈,用了多少名贵药材都不见效,那颂芝与周宁海背地里抹了不少眼泪,偷偷地伤心哭泣。   这日早朝,龙椅之上的皇帝为华贵妃的病情担忧,而众臣参奏年羹尧重重大罪,条条当诛,皇帝心中实在犹豫,处分了年羹尧,只怕华贵妃会极为伤心,她如今已是重病在床…   于是皇帝便道他要先处理后宫之事,再来料理前朝,众臣不解。   这里翊坤宫,华贵妃又令乳母将弘福抱来给自己看,她由颂芝搀扶勉强地支起了身子,极为伤心的看着襁褓中自己的骨肉,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十分清楚,拼了命想怀上孩子又拼了命的生了下来,代价是自己性命不保,她觉得值,泪中带笑。   皇帝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十分不忍,华贵妃也只看着皇帝,笑而不语,那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微笑,皇帝伤怀离去。   ? ☆、皇贵妃礼   又到了年下,华贵妃已卧病七月,这日是十一月十五,苏培盛来翊坤宫请华贵妃卧床听旨,只听他宣旨道:   “贵妃年氏,素来病弱,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和平,实能赞襄内政,朕心深为轸念。贵妃可封为皇贵妃,倘事一出,礼仪依皇贵妃例行。”   这是一道冲喜的圣旨,原来皇帝也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了。这皇贵妃的封号,前世的自己是多么的期盼啊,到如今,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贵妃如何,皇贵妃又如何,即便册封自己为皇后,都阻拦不了无常来催命!   苏培盛又道:“皇贵妃娘娘尽可放宽心吧,皇帝已经放缓了对年大将军的处置,还请娘娘安心养病要紧。”   皇贵妃虚弱的点头不语,沉沉睡去,她又做了那个几年前的梦,她于一望无垠的花田中奔跑嬉戏,花香阵阵,恍如天上仙境。   前朝不断有大臣请求知罪年羹尧,由佥都御史,礼部尚书为首的一起官员,都弹劾年羹尧擅作威福,结党营私,贪敛财富,列大罪九十二条,分别是:大逆罪5条,欺罔罪9条,僭越罪16条,狂悖罪13条,专擅罪6条,忌刻罪6条,残忍罪4条,贪婪罪18条,侵蚀罪15条。条条犯在皇帝的大忌上,请求皇帝圣裁,赐死年羹尧,皇帝只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皇帝不提,为的是让皇贵妃按下养病,皇后是不会这么简单的罢休此事,她早已将群臣请求赐死年羹尧的事情散布于宫中,翊坤宫上下除了皇贵妃余者都知晓了。   这日皇贵妃觉得身上似乎有了些许力气,便想去御花园散散心,颂芝先是不肯怕她听到一些关于年大将军的话,但总闷在宫中对娘娘养病又没有好处,只得扶着她去了,后面又跟随着许多奴仆宫婢。   主仆一行看着园中冬日景致游览,慢慢地行至一偏僻幽静处,颂芝道:“皇贵妃,前面就是莞嫔的碎玉轩了,咱们回去吧。”   “不,”皇贵妃道,她的眼神略有些伤感,“本宫想去跟她说几句话。”   碎玉轩的桂树枝干已是稀稀疏疏,这桂花树还是莞嫔作为常在进宫时皇后赏给碎玉轩添贵气的,皇贵妃当时也赏了不少东西意图拉拢当时的莞常在,一眨眼,也过了这么几年了,却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莞嫔复宠以来气色越发的好了,瞧见皇贵妃的到来不由得一惊,这皇贵妃如此病态竟与端妃的样子差不多,都是有气无力,走几步就要歇一歇的形状,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集凌厉与妩媚于一身的明媚女子,倒是像位病西施了。   二人在内室坐下,室内的门栏窗格皆是新雕镂空花样,四周一色的椒墙,皇贵妃心下感叹那是自己也曾拥有过的,宫云光影度椒墙,足以显示皇帝的恩宠了。   莞嫔对先前之事耿耿于怀并不言语,只听皇贵妃轻启朱唇道:“自从富察贵人小产后你便再未与本宫说过半句话,行动也处处避开本宫,本宫便知你早已对本宫起了疑心了。”   只听莞嫔冷笑道:“难道富察贵人小产不是皇贵妃在背后操纵么,曹贵人都告诉嫔妾了,您还真是知人不明。”   皇贵妃歇了口气,露出迷惘的神色道:“知人不明?这话本宫似乎从前在哪听过,罢了,曹琴默对你说了什么本宫并不在乎,无非是一些挑拨离间的算计之语,她是什么样的人,相信莞嫔你也清楚,就不用本宫多说吧。不过这不能怪你,宫中的是非黑白,岂是轻易就能分辨断定的呢。”   皇贵妃又抿了一口茶道:“本宫提醒过你要小心安陵容,你没有听,你小产后她便夺了你的宠爱不是么,可见本宫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事到如今,本宫还是要多说一句,小心安陵容,因为她是皇后的人。”   莞嫔默然,皇贵妃说的句句在理。   “若要比心机深沉,后宫中没有人能比的过皇后了,”只见皇贵妃揉着太阳穴,闭目道:“以后你便会明白的,所以你也要小心皇后。”   皇贵妃似乎有些眩晕想要回宫休息,摇摇晃晃地由颂芝搀扶起来,却欲言又止的看着莞嫔,眼神中似有不忍,莞嫔疑惑道:“娘娘还有什么话要对嫔妾说么?”   皇贵妃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像一个人?这个人…”   一语未了,罢了,何必断送了别人的幸福,有时候,被蒙在鼓里比知道真相要好,可以肆无顾忌的去爱,去追求,而真相过于残忍,片刻间就能将幸福击得粉碎。她年世兰已经经历过一次真相的摧残,何必又报复在莞嫔的身上呢。   “什么人?娘娘在说什么?”莞嫔追问道。   “本宫是想说”仿佛又看到了前世二人在冷宫对峙的情景,还是那句话,皇贵妃凄凉一笑,道:“你从都没有像我这样,喜欢过皇上…”   在莞嫔的疑惑不解中,皇贵妃一行人离开了碎玉轩,看着满园的桂树,皇贵妃想着明年花开中秋时便能赏桂花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不看也罢,反正这个地方她也不想再来了。   皇后得到皇贵妃今日出门的消息后,便已在宫中四处做了安排,于是皇贵妃回宫的路上,总能时不时地见到几个宫人在一旁背对着她窃窃私语,她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玩什么把戏,就令人抓了两个过来,逼问他们在说什么事情。   宫人们先是假惺惺的推诿又认错,但还是说出了年大将军今日上了请罪奏折的事情,皇上未知可否,加上端妃的父亲与敬妃的兄长联合礼部尚书等不断地弹劾年大将军,请求皇帝将其严惩。   被自己灌下红花而绝育的端妃,曾经长期受自己折磨的敬妃,现在都来与她作对,真是一报还一报啊!皇贵妃即命回宫,又令人将路上发现的这些嚼舌根的宫人们都狠狠地打了四十板子,也相当于狠狠的打了皇后的脸。   皇帝听闻皇贵妃发了怒气便知事情瞒不住了,来到翊坤宫时只见皇贵妃虚弱地躺在病榻上,挣扎着要给皇帝请安,被皇帝连忙制止,只听她泣道:“皇上,臣妾曾经言行有失,后来改正,您尚且能原谅臣妾,重新厚待臣妾,臣妾的兄长知错能改,您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呢?”   见皇帝不语,皇贵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发际流下。   前朝之事错综复杂,岂是原谅二字就能定论的?   忽又听她郁郁的问道:“皇上,您能不能告诉臣妾实话,臣妾的兄长是不是一定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妃素病弱,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和平,实能赞襄内政。”——见封皇贵妃年氏册文 ☆、结局.华殇 ?  皇帝冷峻的眉目颇显无奈,不由得别过头道:“你兄长做了许多超过本分的事情,每日都有大臣弹劾,若朕不处置他,恐怕会伤百官之意,失天下民心…”   皇贵妃听到此处,知道已无法挽回,前世今生总有逃脱不掉的宿命!   她忽然坐起身来不断地说:“是我害了哥哥,是我害了哥哥,是我害了哥哥…我生下了孩子,哥哥就必须死…”   看着潸然泪下,神情恍惚的皇贵妃,皇帝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唤道:“世兰,世兰,你怎么了?”   皇贵妃迷茫地看着皇帝,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突然绝望地喊道:“是欢宜香,是欢宜香的味道!里面有麝香!皇上,快救救臣妾的孩子!快救救你的孩子啊!弘福呢?你把弘福也杀了是不是!”   恰如平地起惊雷,皇帝骇然,她怎么会察觉到欢宜香之事!又怎么会说出这么些疯言疯语来!   皇贵妃拉着皇帝又哭又闹,神情有些发狂,口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   皇帝惊讶之余也心疼不已,急忙叫外面的人去传太医,又像哄孩子一般地哄皇贵妃躺好,又说自己不会惩治年羹尧等语。   皇贵妃突然安静下来道:“皇上,您不必费心传太医了,臣妾的身子早已被欢宜香损坏,能生下孩子已是万幸。”   “臣妾知道,你们都提防年府,都提防着哥哥,不愿让臣妾生下带有年氏血脉的孩子。”   “可是,每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都希望能为他生下孩子,臣妾也不例外。”   “即便是哥哥起了异心要通过臣妾的孩子来掌控朝政,臣妾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臣妾心里只有你,怎会帮助他人夺走你的江山呢,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的。”   皇贵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请皇上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再无一丝气息,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花丛芳华,千年一谢。日月山川,宝盖层台。   皇帝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只看着病榻上面如红玉,唇似丹砂的皇贵妃追悔莫及,竟不敢相信她已弃自己而去。   太医进来看查诊脉后,伏地哭道:“皇贵妃娘娘薨逝,已登仙界,请皇上节哀。”   去时芍药才堪赠,看却残花已度春。只为情深偏怆别,等闲相见莫相亲。   皇帝辍朝五日举行皇贵妃丧礼,谥号为敦肃,称敦肃皇贵妃,将其安葬于泰陵。   这日礼部官员等又上奏年羹尧之罪,皇帝大怒,将礼部从尚书到侍郎等人俱降二级,暂缓对年羹尧的处分。   翌年,皇帝不愿对年羹尧处以极刑,特开恩赐其狱中自尽,不牵连年氏其余亲族。   五年后,皇帝最钟爱的皇子弘福病逝,皇帝悲恸不已,下令照亲王例殡葬。   七年后,帝崩,与敦肃皇贵妃同葬于泰陵。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咯~ ☆、番外.颂芝 ?  敦肃皇贵妃的丧仪十分隆重,皇帝与皇室宗亲皆素服十日,不但翊坤宫内所有宫人剪发截发戴孝,从王公大臣到护卫内侍也皆朝夕日中三次设奠,百来日所用金银楮帛筵席牲畜无数。   颂芝周宁海等于葬日随祭司将皇贵妃金棺升太平车从葬泰陵后,便返回宫中。翊坤宫中众人皆要被内务府重新分配到各宫中,由于这颂芝与周宁海二人是服侍过皇贵妃的老人了,故而皇帝让他们自己选择。   留在宫中自是不必说,虽不能比太后跟前的孙姑姑和皇帝面前的苏公公,但也是高等优待的,选择出宫的话,也能保他们衣食无忧,荣耀乡里,皇帝令他们想好了再来回复便是。   且说这日颂芝直奔碎玉轩而来却在门前犹豫许久要不要进去,可巧瑾汐姑姑出门去内务府领东西,见那颂芝一身素服,杏眼微肿想来这些天哭了不少,只在宫墙边徘徊,便上来问她有何事。   颂芝见瑾汐是莞嫔身边第一得力之人,思量再三道:“我们娘娘已经没了,她总算离了这权利相争相互倾轧的宫廷。只是颂芝有一事不明,当年先皇贵妃被困景仁宫又见富察贵人小产时,莞嫔娘娘为何要派浣碧姑娘在先皇贵妃的翊坤宫中藏下巫蛊之物?”   颂芝又泣道:“先皇贵妃这几年也是真心相帮几位小主的,几位不领情也罢,如何能再倒打一耙呢?我实在是为先皇贵妃不值!”   瑾汐惊道:“你说当时浣碧姑娘去了先皇贵妃宫中?”   颂芝点头,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道:“当年我几次想来询问都被先皇贵妃拦下了,只因莞嫔娘娘当时有孕,她怕惊扰了莞嫔娘娘的胎气…既然你不知情,那我也不必多问了,叨扰姐姐了。”那颂芝自去不提,只留给瑾汐一个萧瑟的背影。   这里瑾汐忙折返碎玉轩,告知莞嫔方才颂芝所说之事,莞嫔等暗中跟踪浣碧,果然发现浣碧行踪鬼祟,更查出与她相与的是曹贵人!苦口婆心的教导后浣碧终于知错,并道出所有实情,联想所有事情的经过,真相大白,自己不但错疑了先皇贵妃,还曾连累她禁足,就连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群臣参奏年羹尧,都有自己的参与在其中。   虽然与富察贵人的事情有关的宫人们都死无对证,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揣测此事与先皇贵妃有关,莞嫔便想把自己所调查的事情上禀给皇帝,果然皇帝下令严查,由浣碧到曹贵人,从曹贵人到齐妃,还要继续查下去。   齐妃怕把事情闹大连累皇后,出面一口咬定自己是谋害富察贵人并栽赃给先皇贵妃的主谋,皇帝大怒,碍于三阿哥,只令齐妃去照顾富察贵人,那富察贵人失子后便神志不清疯疯癫癫,齐妃叫苦不迭。连带着曹贵人被幽禁,温宜公主改交由端妃抚养,浣碧是碎玉轩的人交给莞嫔处置不提,皇帝自然知道齐妃背后是谁,从此便越加疏离了皇后。   这日御书房偏殿,颂芝周宁海二人回禀去留之事,原来二人皆想出宫去泰陵为先皇贵妃守灵,皇帝感其心意,应准。二人告退,只听皇帝忽唤颂芝,颂芝便又回身跪好。   “你从小就服侍敦肃皇贵妃,她是事情你最清楚,”皇帝站到窗边,背对颂芝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欢宜香有问题的?”   如今向皇帝隐瞒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颂芝只得想了想道:“敦肃皇贵妃什么时候发现的,奴婢并不清楚,奴婢只知道三年多以前娘娘就开始服用祛麝香的汤药了,直至有孕,娘娘是非常想要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就连要损伤自己也在所不惜,那汤药效果十分显著但也异常伤身,其实怀胎五月的时候娘娘的身子就快坚持不住了,但她仍然…”   “你退下吧。”皇帝只说了这么一句,颂芝自去不提。   世兰宁愿拼尽一生也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孩子,自己给她欢宜香是不是做错了?   眼瞧着入春了,御书房的前院里的芍药又要开花了,只是那个赏玩芍药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这里莞嫔听闻颂芝周宁海今日出宫便前来相送,道:“从前的事,是本宫错了…”颂芝周宁海二人连忙行礼道不敢,莞嫔又命宫人们送了不少礼物。   莞嫔又想起一事问颂芝道:“敦肃皇贵妃曾说过本宫像一个人,你知道是谁么?”颂芝自然不知。   这个人是谁?答案莞嫔后来才知晓,在自己的封妃典礼上,只不过,那又是另外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完-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